第38章 劳燕分飞
见他去意已决，裴父便没做阻拦，只是裴老夫人担忧他的身体，特意嘱咐下人备了好些厚重的御寒衣物和药品补给。
裴昭离家那日，裴家众人都来到正门前为他践行。
裴老夫人与裴父站在人群正中，裴川则规矩地立在侧边。他身后的傅雪柔打扮得体，对一脸不舍的老夫人宽慰道:“祖母不必忧心，阿昭为人细心可靠，定能平安归来。”
“你说得倒轻巧，俞城与西北相距甚远，要长途跋涉好些个月才到，怎能叫人不担心？”
裴老夫人本就烦乱，哪还能听得进去她轻飘飘的安慰。
傅雪柔脸色一僵，显然没料到自己好心反遭了嫌弃，便裴川投去求助的目光盼着他能出声维护。
奈何裴川正面色沉着地望着前方，一点心思都未分到她身上。
车马随从已装备就绪，裴昭身着鸦青色便装，一头墨发高高束起，倒显得比平日更加神采奕奕。
他皱眉在人群中左看右看，见那道倩影迟迟不现，径直越过人群朝后走去，果然捉到了躲在在一众丫鬟仆人身后的瑟瑟。
裴昭拉住她的手将她往外带，问道:“我即刻启程，你不来送送，还躲在人后？”
“裴昭，”瑟瑟怕他生气，安抚道:“我是妾室，依规矩不该站得太前。你看，我这不是来送你了吗？”
“等我把莲草带回来就下聘书，与你再行婚仪，大宴宾客。我要昭告所有人，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此生挚爱。”
裴昭言辞坚决，握着瑟瑟的手更加用力。
他们十指相扣，倒真像是一对爱别离苦的痴男怨女，丝毫没顾及周围人各异的神色。
裴父看裴老夫人面色不愉，轻咳两声，提醒道:“昭儿，时候不早了，启程吧。”
“是。”
裴昭单手握住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瑟瑟自知与裴昭在人前亲密太过不妥，便要转身回去，却被裴昭扣住脖颈。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附身擒住瑟瑟迫使她不得不靠近。众目睽睽之下，他蜻蜓点水地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昭儿怎么……这可成何体统！”
裴老夫人惊得瞪大眼睛伸手指着那不知羞的两人，就差骂瑟瑟是狐狸精转世，大庭广众之下竟如此举止不端。
裴父颇为淡然地开口劝道:“不舍离分乃人之常情，母亲何必大惊小怪。”
一旁一言不发的裴川盯着如胶似漆的两人，恨不得走到他们面前扯过瑟瑟质问一番。明明承诺自己三个月后便与裴昭和离，如今却当着自己的面做出这副依依不舍的样子，难道当他是死的吗？
裴老夫人冷哼一声，不再出言。
瑟瑟拍掉他的手，侧过脸别扭地小声说:“裴昭。”
他应:“嗯？”
“西北人烟稀少，又多冷风严霜，你一路保重。”
这句是出自真心。她虽有些抵触裴昭，却也不愿见他遭遇不测，更何况还是为了自己。
“好，有你这句话我便定能平安归来。”
马上人展颜一笑，眼角眉梢皆是柔情。瑟瑟恍惚想起初见他时手捻杏花的模样，罕见地有些出神。那张俊脸晃得周围婢子丫鬟都要看痴了。
裴昭深深看了瑟瑟最后一眼，“为夫走了，照顾好自己。”
他勒紧缰绳，对随从侍卫厉声道:
“启程！”
骏马嘶鸣，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离开俞城这丹青水墨之地，去往西北的雪域高原。
……
距裴昭启程已有三日，瑟瑟正与傅雪柔闲谈时，白菱又捧着一封信送到她眼前。
“夫人，公子又差人寄信来了。”
“嗯，先拿下去吧。”
瑟瑟有些无奈地挥手让她退下，做出羞涩的模样朝傅雪柔笑了笑道:“姐姐别见怪，我们继续聊，不必管他。”
傅雪柔干笑一声，“你们可真是恩爱，这才刚过了几日？就通上信了，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裴昭返程了呢。”
瑟瑟假装听不出她阴阳怪气，轻道:“姐姐可别再打趣我了，他愿意写信，谁又能拦得了？”
傅雪柔只觉一拳打到棉花上，不耐烦道:“你方才和我说有要禁的事，究竟是什么？”
“是春桃，”瑟瑟言简意赅，“她有身孕了。”
“怎么可能？”傅雪柔摇头不信，“我派人时时刻刻盯着，也多次请大夫为她把脉，都未听说她有孕，你是从何知晓的？”
“姐姐糊涂。”
瑟瑟痛心疾首:“春桃如今如此受宠，想必早就求着大哥知会了身边的下人与府医保胎，就等着胎稳以后与你彻底割席。要不是前些天扶芳瞧见她的婢女跑到后厨拿酸梅，我都被蒙在鼓里。”
傅雪柔本就看得宠的春桃不顺眼，如今恨得咬牙道，“那个贱婢，竟敢瞒着我生出不该的心思！我一定要杀了她。”
“姐姐别急，你要的可是她腹中长子，无论如何也要把人留到产子后再打杀。”
傅雪柔稳下语气，“呵，你说得倒没错，她暂时还有点用处，不过———”
她话锋一转，“既然她已有孕，那便没必要再伺候裴川哥哥了。一会儿你同我一起去看望看望她，省得这贱婢被人伺候惯了，不清楚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区区一个婢女，竟然敢阳奉阴违与她耍心机，简直不知死活。
瑟瑟跟在傅雪柔身后，冷眼看她气急败坏地带人到春桃院里，斥退下人后不分青红皂白便狠狠一掌扇在她脸上。
“小姐，您这是为何？”
春桃被扇倒在地，不可置信地看着傅雪柔。即便补汤里的药换过后春桃身体恢复些许，还是禁不住她这一巴掌。
傅雪柔斜睨着她，语调尖锐:“春桃，你可有事要同我讲？”
“小姐，您……”春桃飞快地对她身后的瑟瑟对上眼，低头嗫嚅道:“您知道我有孕的事了吗？”
“贱人，若非我得了消息，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傅雪柔气得恨不得活活剐了她，却不得不顾及她腹中的孩子，只好由着丫鬟将她扶起来。
春桃不敢为自己辩解，垂头任由她责骂。对傅雪柔的畏惧已经深入春桃骨髓，哪怕已下定决心要和瑟瑟联手，也不敢在明面上顶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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