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为情自戕
瑟瑟震惊之余，不由问道:“你的脸……”
“是雪狼，”裴昭讽刺一笑，“西北雪山凶险万分，我能活着回来想必你很失望吧。”
“不……”瑟瑟无力摇头，不知作何解释。她只是想暂时支开裴昭，从未真正想过让他送命。
可如今裴昭不想听她解释，他冰凉的手指滑过瑟瑟如画眉眼，在曾经他最爱的唇边停留片刻，随即狠狠握住瑟瑟的脖颈。
五年来，他一刻都不曾停止过搜寻瑟瑟的线索。
他丧心病狂地把“绑架”瑟瑟的那伙贼人反复凌迟，凭着蛛丝马迹追到此处就是为了一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再浓烈的爱与不舍都化成执念，又在日思夜想中变为恨。
他恨她冷心冷情逢场作戏，恨她身边一个又一个男人，恨到巴不得用一条锁链把她拴在脚边。
“嗬…裴昭……你松手……”凌七艰难出声，他想再提剑，却被昔日的下属用药迷晕。
感受着手下的人濒临窒息，裴昭才大发慈悲松开些，冷声说:
“你惯会装可怜，可我还没动真格的。”
瑟瑟挣扎着跌在地上剧烈咳嗽，院里的动静惊了屋子里午睡的小人。
“阿娘，爹爹！”
稚嫩的童声传入院内众人耳中，游儿裹着石青色的小袄跌跌撞撞奔到瑟瑟身边。
“游儿……你怎么跑出来了，”瑟瑟撑着身子护住女儿，哀求地望着裴昭:“别在孩子面前动手，我求你了裴昭。”
“这个孩子……”裴昭俯下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的目光在瑟瑟和游儿之间徘徊，最终落在了小女孩那张充满惊恐的小脸上。
只一眼他便认出，这是他的女儿。那双眼睛简直和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出乎意料地温和下来，神色欣喜地唤游儿:“你……你叫游儿？我是爹爹啊，过来，让阿爹看看你。”
他在衣袖上擦了擦手上残留的血，做势去抱她。
裴昭回府得知瑟瑟被贼人掳走时，立即集结手下人随裴川的人一同搜查，晚上则留在瑟瑟的房间对着她的旧物睹物思人。
直到他偶然发现瑟瑟衣裙之间夹着几块未做完的小肚兜，他怔愣片刻，瞬间如遭雷劈。
房里怎会有孩童的东西，莫非她有孕了……
裴昭找来扶芳问话，物证俱全之下扶芳百口莫辩，只得承认瑟瑟被劫时的确怀着孩子。
那天裴昭发了疯般带人找遍整个俞城，若不是裴川出手，他能把另几个世家也翻个底朝天。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他循着蛛丝马迹一路南下，终于找到她们母子。
“过来游儿，”裴昭尽量放轻语气，试图显得慈祥些:“爹很想你，等你和爹回了裴府，要什么爹都给你。”
他日夜盼着能与女儿相认，可游儿那双与他如出一辙的眸子却警惕瞪向他，“你不是我爹。”
女孩定定望着他，丝毫不惧:“我有爹娘，是你的人方才伤了他们。”
“游儿，别说了！”
瑟瑟扯过女儿，眸中带泪笑得十分勉强，“她还小有些认生，你莫要计较。”
“你让她叫别人爹……”
裴昭恨得咬紧牙关，低吼道:“你让我们的女儿对着一个侍卫叫爹？！裴瑟，你真以为你做下这些荒唐事我不会动你吗？”
瑟瑟捂住游儿的耳朵，回到:“裴昭，我自愿承担任何后果，哪怕你要我死我也无话可说。但是凌七不该因我丧命，这些年我们母女承蒙他关照……留他一命，我任凭你处置。”
“呵，我可以不杀他，可他日后能否活下来，怎样活下来，就全凭天意了。”
裴昭带上面具，朝侍卫吩咐道:“挑断那个叛徒的脚筋丢进山里，记得把他嘴也堵上。”
他这样安排压根没想凌七活命。
“裴昭！”
瑟瑟急言:“你非要做得如此狠毒？”
“我狠毒？”裴昭贴近她苍白如玉的面孔，“当初你引诱大哥逼疯傅雪柔的手段与我也不遑多让，如今我不过惩治一个叛逃背主的下人，你有何资格说我狠毒？”
“你我本质上明明是一类人，同样残忍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不该恨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棋差一招，技不如人。”
亲眼看着凌七被人拖走，瑟瑟崩溃地死死将女儿按在怀里，悔不当初。
裴昭说得没错，这一切都她自私自利自作自受，若不是她心存侥幸将凌七留在身边，他也不会沦落到生死不明的下场。
裴昭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派专人专车看管游儿，将瑟瑟带到上马一路行至村里。
整个榕柳沟一片狼藉，她麻木地看着周围人畏惧又痛恨的目光，恨不得自己从未活过。
再往前，入目一片血红。残破的花轿前坐着一个熟悉人影。
女子戴着血迹斑斑的凤冠，一身破破烂烂的婚服还是瑟瑟亲手缝的……
“小满……”
今日是她妹妹成亲之日啊……
瑟瑟挣扎着摔下马，裴昭冷漠地看着她跑向新娘，又看她跪在地上，整个人像傻了般，颤抖着泪都流不出。
“小满……贺公子他……”
“阿姐，”小满脸上的胭脂已哭花看不出本来面目，唯独红唇开合如常:“平安哥不动了。”
她呆呆地抚摸着贺平安鲜血淋漓的脸，仿佛对待沉睡的爱人，“他累了，再也不会醒了。”
“阿姐错了……”瑟瑟对着他们重重叩头，额头汩汩流血，“是我、我对不起你们，我害了你们……”
“我不该缠着他让他提亲的……他不来接亲也不会被杀，”小满轻柔地在贺平安唇边落下一吻，“平安哥，来世，我再与你白头。”
噗呲一声……温热的血液溅到瑟瑟眼中，整个世界血红一片。
血雾里，她看到小满直直倒在贺平安身上，手里还握着那把鸳鸯簪子。
她自戕了。
“啊……啊啊啊啊……”
瑟瑟叫声悲恨如杜鹃啼血，她望着两具相依偎的尸体只觉四周寂静无声，而自己身处无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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