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爱屋及乌

瑟瑟躲在远处做贼般偷偷望着，不禁感叹:“那就是大哥？看来他与游儿相处得不错，这样我便放心了。”

裴昭见过裴川画中的瑟瑟，自然清楚大哥的心思

——他对瑟瑟动了感情。哪怕当初是瑟瑟先引诱大哥，可他身为兄长也有放纵之嫌。

常言道:兄弟妻，不可欺。裴昭虽面上不显，心中却已对裴川存有戒心。

裴川捂住她的眼睛，醋意满满道:“大哥好是好，只是他早就娶妻了，以后也是要纳妾的。”

瑟瑟被他说得莫名其妙，便问:“他是你的兄长，理应早你成婚。他婚配与否我又不关心，好好的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我们走吧。此处风大，你身子没还养好，应早些回房休息。”

说罢，裴昭不顾瑟瑟不舍的神情，软磨硬泡将人带回了临霜阁。

亭中，裴川浅浅饮了一口清茶，目光柔和望向游儿。

他宠溺这个孩子不仅因着她是裴家唯一的血脉，更因她瑟瑟所出。每当他看着游儿嬉闹欢笑便仿佛见到幼时的瑟瑟，他想，她小时候也应如这般天真纯良吧。

爱人之子，又具爱人之姿，总归会叫人多怜爱几分。

裴老夫人听闻他对裴昭妾室名下的孩子关怀备至，不知他是爱屋及乌，还以为他终于开窍喜欢孩子了，立即升起了为裴川纳妾的念头。

她讲裴川唤到前厅，摆出一副全然为他考虑的做派自语道:

“川儿，祖母听下人嚼舌根说你对先前裴昭妾室生的孩子十分照拂，可是也想纳妾生子了？”

裴川知道祖母打的什么算盘，一口回绝:

“祖母，我从未动过纳妾的念头。孙儿自知姻缘坎坷，子息命更是单薄，不敢耽误其他千金小姐。”

“川儿，你这是何意？”

裴老夫人急得撂了茶杯，千金难求的兔毫黑盏被她磕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是要做家主的人，若你没有子嗣，往后裴家该由谁继承？我以为你是个明白的，怎么会在这种大事儿上犯糊涂！”

“祖母。”裴川言简意赅，眉宇间丝毫没有顺从之意，“裴家已经有了后代，游儿是裴昭的女儿，您不必为继承人的事费心劳神了。”

“你……荒唐，简直是荒唐！”

老夫人气急攻心，也顾不得沉稳自持，冷声道:

“一个庶出的小丫头，长在乡里，野性难驯，没有一丝一毫裴家的小姐的端庄！当初若不是昭儿求我将她纳入族谱，我绝不会承认她是裴家的孩子，如今你居然……居然让我把她当继承人对待？！”

“祖母慎言，”裴川认真提醒:“裴昭不久便要将妾室扶为正妻，届时您口中的野丫头便是裴府嫡女。按规矩她要唤您一声曾祖母，您何必如此抵触呢？”

裴老夫人已彻底与他们兄弟二人无话可说，先是昭儿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找纳了个妾室当宝捧着，后她最看重的川儿又要将那妾室生的庶女当接班人，简直一个比一个荒唐。

她如此聪慧懂事的两个孙儿，怎么一遇上那个狐媚子便失了神智呢？

她愁得朝裴川摆了摆手，叹气道:“你先回去吧，此事我自有考量。”

裴川见状也不强求，恭敬地行礼告退，心中波澜不惊。

嫡庶血缘这些虚名他裴川自始至终都不在乎，他只知道游儿是瑟瑟的女儿，又乖乖巧巧唤他一声伯伯，便足够了。

趴在墙头逗猫的游儿还不知自己已在冥冥之中被裴川委以重任，她一手撑着墙，另一只手捏着根狗尾巴草，正往墙根下那只白猫的鼻子尖上凑。

猫儿蹲在斑驳的阴影里，异色的眼睛眯成细线，尾巴尖却不耐烦地拍打地面，耳尖随着草叶的晃动轻轻抽搐。

她轻声逗弄:“小猫，你叫什么名字？”

雪团转过头喵呜一声，踩着轻飘飘的步子跳到院中的树枝上。

游儿见它如此清高冷淡也不恼，她扔下狗尾巴草，顺着墙角那棵枝干崎岖的树枝爬下墙。

扶芳在底下小心翼翼地接住她，忍不住叮嘱:“小姐，这墙雨后湿滑，您若喜欢那猫儿，一会儿青禾给它喂食时让她抱来给您就好，何必跑到墙上呢。”

游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答说:“扶芳姐姐，我阿爹说了，对猎物要有耐心，一定得自己逮到的才算好。”

小姐自回府后便极少与公子相处，两人即使见了面也是公子一厢情愿，吃力不讨好。扶芳不免疑惑问:“公子竟还教过小姐打猎？”

游儿淡定摇头:“不是他教的，是我阿爹。”

“对呀，就是公子……”

扶芳说着说着也回过味儿来，浑身僵硬地问:“难道小姐说的阿爹，另有其人？”

“是，我阿爹姓凌呀，是个很厉害的猎户。”

提及凌七，游儿的面庞罕见地露出一抹自豪之色，然而转瞬之间，那自豪又消散成了淡淡的失落。

那日，裴昭率众强行闯入她家，不由分说带走了她和娘亲，她所见的最后一幕便是凌七倒在地上生死未卜的狼狈模样。

或许是血脉相连，她第一眼见到裴昭便知他才是自己的生父，毕竟他们那样相像。

可凌七多年来待她如亲生女儿般爱护，纵然她们没有半分血缘，在她心中也早已将他当作了唯一的父亲。

“小姐，这话你可千万不能乱说！”

扶芳眼疾手快地捂住游儿嘴巴，警惕朝周围望了望，确认四下无人才拉进人进了门内，后怕地告诫:

“你是夫人和公子的女儿，你的爹爹是，且只能是公子。若让有心之人听到你管旁人叫爹，不只是你，连夫人也会受到牵连！”

“我明白了，扶芳姐姐……你脸色好差，可是我的话会连累了你？”

她梳着双丫髻的头慢慢垂下，小脸儿绷得紧紧的。自入院之日起，扶芳对她便体贴入微，还常提及娘亲的种种往事，她很喜欢扶芳姐姐，实不愿因自己的原故让她无辜受罚。

“我以后不会再说了，你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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