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嫉妒

“师兄，对不起……我做不到。”

匕首沾了血，还是温热的，瑟瑟身形单薄跪在景鹤面前，“我明白师兄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可我没用，我辜负了师兄的一片好意。我真的…对他下不了手。”

“你对他，还是动了真情。”

他语气笃定，轻轻将瑟瑟扶起来，“不要道歉，你我之间不需要道歉。你什么都没错，是我错了。人心易变，反复无常。你好不容易才忘掉那些痛苦的记忆，我何苦逼你想起来。”

“本无师兄……”

“你不必难过，”景鹤安慰道:“我只要你以后活得快乐，就够了。”

从头到尾，本无师兄心里都只有她，而她呢？一次又一次让他失望。瑟瑟别过头，不忍再看那双时时刻刻温柔望向她的眼睛。

多年以后，每个午夜梦回惊醒的时分，她总会想起那双似乎能包容万物的忧郁眼眸，彻夜不眠。

帐子再次被掀开，景时煜走近看到这一地狼藉，调侃道：“表兄来了营中，怎不派人通报一声？这人你也杀了，什么时候能将承诺的另一半兵符给我？”

“三殿下未免太过心急了，”景鹤很快恢复了上位者的姿态，从容不迫地与叛贼聊起来：“裴昭还活着，我这次来不过是看一看你是否真的活捉了他，至于兵符……”

他摆摆手，“那一半还在豫王手中，我想你比我了解他，要他交出保命的东西实在棘手，我还需要一些时日。”

“景鹤，你敢骗我？”

景时煜的佩剑“噌”地出鞘，寒光直逼景鹤咽喉，剑身映出他扭曲的怒意：

“你当本王是三岁孩童？你既不动手杀了裴昭，豫王那边又拖拖拉拉，难不成想两头观望？”

景鹤挑开剑锋，“殿下大可杀了我泄愤，不过我死了豫王府定会有所察觉，到时候皇上借机收回镇北军，我们不过是同归于尽。”

他们早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真闹起内讧只会把双方往死路上逼。

傅铮轻咳一声，慢慢按下景时誉握剑的手:“殿下勿动气，豫王的确疑心深重，不如再给世子些时日。”

景时煜的剑垂了下去，眸中疑光未散，却多了几分动摇。即便如今在战场上他不落下风，镇北军也不能被父皇调动了去。

“你要多久？”他咬牙问道，显然已是意动。

“五日。”景鹤答得干脆，“五日之内，我带着那半块兵符来见你。若做不到，殿下再取我性命不迟。”他抬眸迎上景时煜的目光，眼底没有半分惧意，只有笃定，“况且，裴昭还在你营中，殿下有什么不放心的？”

景时煜盯着他看了半晌，剑刃终于归鞘，发出沉闷的响声。“五日，”他冷声道，“五日后若没有消息，别说裴昭，就是你这颗脑袋，我也一并收下。”

景鹤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殿下放心。”

他们暂时达成交易后，景时煜带傅铮回了主帐。自从裴昭被俘，前线战事便越发不太平了。

帐内的血腥气终于散开些，景鹤挥了挥手，两名侍卫悄无声息地进来，将地上的血迹草草擦拭干净，又抬着昏迷的裴昭往西侧偏帐去。

瑟瑟几乎是踉跄着跟在后面，他们谈话并没刻意避开她，她也大致拼凑出了事情始末。

师兄竟以一支军队为交换，换取三皇子将裴昭生擒活捉。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师兄……”瑟瑟的声音像被冻住的冰碴，“你知道三皇子起兵反叛，为何还要将号令镇北军的兵符交给他？”

“师妹，你可是在怪我。”景鹤前所未有地疲惫，“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可我隐忍多年才等到这样一个机会，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我理解师兄的苦衷，裴昭的确做了许多错事，你于情于理都该恨他。可师兄，你将兵符交给三皇子不是在助长他的势力吗？若他打下这场胜仗定会攻占俞城，到时候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她急得拉住景鹤的手，恳切道:“为了我们两个人的恨意，搭上满城百姓和数以千计的将士，师兄，这真的值得吗？”

景鹤被她问得一愣，方才与三皇子交易时的狠厉决绝，此刻竟在瑟瑟的几句话间烟消云散。

他往前挪了一步，双手轻轻按住瑟瑟还在发颤的手，手心烫得厉害，还带着汗湿。“可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我宁愿死后永堕无间地狱，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与他裴昭琴瑟和鸣！”

磅礴的情感在景鹤心里翻腾，搅得他一颗心酸涩痛楚。如今他终于承认，他恨裴昭不只因为裴昭害他被逐出寺，更因为他千方百计抢走了瑟瑟，他最爱的师妹。又给她喂了药，连他们之间最后一点回忆也剥夺！

“我就是恨他，沿街乞讨时恨，被认回豫王府时也恨，听着手下人一次次报来你们的消息时，这份恨便更加深！”

他噙着泪，一点点靠近瑟瑟。垂落的发丝里隐隐约约闪过几道白光，她才意识到，原来已经过了十六年了。

十余载春秋更迭，五千多个日升月落，于失忆的她而言只是沧海一粟，可景鹤却是实实在在熬了这么久，恨了这么久，怨了这么久……

也等了她这么久。

“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年顾虑重重，没能鼓起勇气告诉你其实我也是———”

“师兄，你不必再说了。”

关键时刻，瑟瑟出言打断。

如今她心里只把景鹤当做兄长般敬爱。再说下去，他们将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从前是我懵懂无知，对你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可那份感情却害了你，我悔不当初。”

她柳眉轻展，将深埋心底的酸甜苦辣都化作一抹笑，“现我已为人妇，有一女儿。你的心意太重了，我承受不起。师兄，比起为我报仇，我更希望你能幸福。”

……

“报，军医求见！”

“进。”

景鹤退到一旁，安静地看着军医走到裴昭跟前仔细检查他的伤势。

军医捏着裴昭的脉，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诊了半晌才直起身，对着景鹤摇了摇头：

“此人脉象虚浮得厉害，外伤倒在其次，是内里的旧疾被激起来了——心脉衰竭会伤及根本，我也回天乏术。”

“您是说，不能治吗？”瑟瑟颤声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恳求。

军医叹了口气：“只能先灌些参汤吊着，能不能熬过今晚……”他没再说下去，只低头收拾药箱，“世子，军中药材紧缺，上好的野山参只剩两支了。”

景鹤挥了挥手，示意军医退下。帐内只剩他和瑟瑟，还有床榻上气息奄奄的裴昭。


　　(https://www.24kkxs.cc/book/4246/4246431/11111041.html)


1秒记住24K小说网：www.24kk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24kk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