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子母蛊
不过午时，紫薰便被派出的寨民押到族长家，她看着榻上生气寥寥的凌七与满面怒火的紫山，瞬间了然。
“紫薰，你可知错？”
“族长，我不过捡了个人带回村养，请他帮我试试蛊，何错之有？”
紫山脸色铁青，指着紫薰的手都在发颤：“捡来的？你可知用活人炼蛊是苗寨第一大忌？就算他是路边石块，你也不能将他囚在此处饲蛊！”
紫薰梗着脖子，发髻散乱却依旧眼神桀骜：“可我救了他的命！当初他倒在林子里，浑身是血只剩一口气，不是我带回寨里灌药，他早就成了豺狼的口粮！我给他治伤，给他穿衣，他的命都是我的，我要他怎样便怎样！”
她眼神扫过瑟瑟，淬了毒似的说：“倒是你这外来的女人，平白认个废人当夫君，怕不是想图谋我苗寨的蛊术才编出来的借口？”
“你这是救人？”紫蛮越听越气，不由反问:“你分明是把他当成养蛊的容器！看看他身上的伤，蛊虫啃噬的痕迹比当年的旧伤还深，这就是你说的‘治伤’？”
紫薰突然笑起来环视众人，毫不遮掩道:“他生得那样好的皮囊，断了手脚才听话。若是完好无损，怎会乖乖待在我们这寨子里？倒是你们，怎能一个个都向着外人，不顾同族情谊？”
“放肆！”紫山猛地一拍桌案，案上的药罐都震得跳起，“苗寨规矩岂容你如此亵渎！紫原紫陵，拿刑具来！”
两个精壮的苗族汉子立刻上前，紫薰却突然挣开束缚，沉声道：“谁敢动我！我是用自己的心头血饲的子蛊，他体内的母蛊与我性命相连，你们伤我一分，他就多受十分苦！有本事你们连他一起杀了！”
瑟瑟淡淡瞥了紫薰一眼，心知她已经陷入心魔，多说无益，只等苗寨中人率先表态自己才好出手。
她握住凌七的手，慢慢揉捏安抚着，珍惜的模样像对待无价珍宝。
“当家的息怒。”紫默上前按住紫山的胳膊，声音温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眼下救人要紧，若是动刑伤了紫薰，母蛊受惊反扑，那人怕是也撑不住啊。”
紫山胸口剧烈起伏，终究是狠狠闭了闭眼：“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就任由她如此胡来？”
“先逼她引出母蛊。”紫蛮接口道，她一向爱憎分明，此刻眼神冷厉地看向紫薰，颇有她阿爹的影子，“紫薰，你若肯主动引出母蛊，或许寨子还能看在你年少无知轻饶你一次。”
紫薰偏过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要我放了他？做梦。他是我捡回来的东西，死也要死在我手里。”
僵持间，瑟瑟忽然抬起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微微舒展神色。
她看向紫山，声音平稳清晰：“寨主，我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记载，子母蛊虽以施蛊者心头血饲育，却也有相生相克之理。若能取出施蛊者心口的子蛊，母蛊自会失去依托，强行脱出宿主躯体。”
紫山一愣：“竟有此法？我苗寨典籍从未记载。”
“我也是偶然在一本前朝异闻录中所见，”瑟瑟指尖微微发颤，“上面说，子蛊藏于施蛊者左胸第三根肋骨下，需以银刀挑出，过程虽险，却能断了子母联系，救我夫君一命。”
紫薰脸色骤变，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你胡说！那是要剜心取蛊，是要我的命！”
“取子蛊不伤根本，”瑟瑟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若不肯主动引出母蛊，便只能试试这个法子。是要受苗寨规矩惩处，还是让我动手取蛊，你选。”
紫山沉默片刻，看了眼榻上气息微弱的凌七，终是一挥手：“瑟瑟姑娘，既然她执迷不悟，我便准许一试。”
紫薰尖叫着想要挣扎，却被紫陵死死按住。瑟瑟冷眼看她不甘扭曲的脸，从紫蛮手中接过一把锋利的银刀，刀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银光。
她走到紫薰面前，看着对方眼中的恐惧与怨毒，手却稳了下来。
“我相信因果，你误打误撞救了我夫君，我或许能留你一命。”
“可你心术不正，用恶毒手段折磨他，也要付出代价。”
瑟瑟轻扯唇角，“这，就是因果。”
话音落，银刀精准地刺入紫薰左胸。紫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瑟瑟手起刀落，一枚通体乌黑、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虫子被挑了出来，落在预先备好的瓷碗里，还在疯狂扭动。
几乎是同时，榻上的凌七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吼。众人只见他皮肤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游走，最后顺着他的指尖破皮而出——那是一条比子蛊大上数倍的母蛊，通体赤红，落地后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凌七的身体软软垂落，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却在晕过去前，眼珠转向瑟瑟的方向，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光亮。
瑟瑟扔掉银刀，扑到榻边紧紧抱住他，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紫薰瘫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看着瓷碗里死去的子蛊，眼神空洞。紫山看着她，终是沉痛地闭了闭眼：“将她拖下去，按苗寨规矩，废去蛊术，逐出寨门。”
紫原应声上前，拖着失魂落魄的紫薰往外走。
“慢着，”瑟瑟安抚好凌七，走到紫薰面前，当着众人的面划破手指，捏住紫薰的脸将几滴血液滴入她口中。
“剜心取蛊虽不会伤及根本，但也会落下子蛊反噬的病根。我血中有温养之药，与蛊毒相克，可保你苟延残喘二十余年。”
瑟瑟弯下腰，浅茶色的瞳孔中倒映出紫薰的恐惧，“我想，没了蛊术你便与你曾经最不看不起的普通人无异。二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够你慢慢品尝悔恨的滋味了。”
“妖女……”紫薰从喉咙里艰难挤出两个字。用一口血生生将她的痛苦延长二十年，这女子为夫复仇的手段远比她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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