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番外3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切进天台，将眼前的景象劈成两半，一半是刺眼的亮，一半是攒动的阴影。

裴昭的呼吸猛地顿住，握着门把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天台上散落着几个烟蒂，风卷着灰尘打着旋。七个男生呈扇形将一个单薄的身影圈在中间，校服外套被随意扔在地上，露出里面洗得发皱的灰色T恤。

被围的男生狼狈倒地，后背和胳膊上全是脚印，嘴角挂着血丝，却仍在断断续续地重复：“我真的没偷……那是我攒了半个月的生活费……”

“放屁！”一个留着寸头的男生抬脚就往他肋骨上踹，“李鹏昨天刚丢了五百块，全班就你林七离他最近，不是你偷的难道是钱自己长腿跑了？穷酸样儿，看见钱就走不动道了吧？”

地上的男生猛地抬起头，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糊住了他半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却死死盯着寸头男，“我说过了，不是我做的。”

“还敢顶嘴？”寸头男生被激怒了，弯腰揪住他的衣领把人拽起来，左右开弓甩了两个耳光。

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天台上炸开，那男生被打得晃了晃，却死死咬着牙不肯低头，血丝顺着嘴角滴落在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裴昭眼神扫过围殴他的人里，认出带头的寸头叫张超，是学校篮球队的，平时就靠着家里有点钱横行霸道。

“搜他身！”张超往后退了一步，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我就不信找不出证据！”

两个男生立刻扑上去按住林七的胳膊，粗暴地翻他的口袋。林七拼命挣扎，膝盖狠狠顶向其中一人的小腹，趁着对方吃痛松手的瞬间，他猛地推开另一人，踉跄着想往天台门口跑。

可他刚跑出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风声。裴昭瞳孔骤缩，只见一个一直站在角落的男生抄起地上的半截拖把杆，带着狠劲砸向林七的后脑——那木杆上还沾着铁锈，显然是从楼梯间捡来的。

“小心！”裴昭下意识地喊出声，可已经晚了。

“咚”的一声闷响，像敲在空心的木头上。林七的身体猛地一顿，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睛里的光瞬间熄灭，直挺挺地向前倒去。额头磕在水泥地上，发出更响的一声，血顺着发际线漫开来，在地上积成一小滩。

“操，下手这么重？”有人低骂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慌乱。

张超却啐了一口，踢了踢林七的腿：“装死？把他拖到边上弄醒！”

两个男生面面相觑，还是壮着胆子架起林七的胳膊，往天台边缘拖去。那里是整栋楼的死角，矮墙只有半米高，墙外就是十几米的高空，风从墙沿呼啸而过，带着让人腿软的寒意。

“把他头抬起来，让他看看下面。”张超阴恻恻地笑，“要么承认偷钱，要么就从这儿下去，自己选。”

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立刻蹲下身，粗暴地揪住林七汗湿的头发，把他的脸往矮墙外拽。林七还没完全失去意识，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后脑的伤口被扯得更疼，血顺着脖颈流进衣领，把灰色T恤染出一片深色。

“住手！”

裴昭再也忍不住，几乎是吼出了这两个字。

张超等人愣了一下，转头看见裴昭，脸上闪过一丝忌惮——谁都知道裴昭是裴氏集团的继承人，就算他们再横，也不敢轻易得罪。可事已至此，退缩又太没面子，张超梗着脖子：“裴少，这是我们班的事，跟你没关系……”

“你们这是霸凌，是犯罪。”裴昭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扫过地上的血迹，“放开他。”

揪着林七头发的黄毛男生有些犹豫，手不自觉地松了松。就在这时，裴昭已经快步上前，伸手想去拉开他的胳膊。黄毛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像是被烫到似的猛地撒手——

“啊！”

林七失去支撑，身体瞬间向前倾倒。他的肩膀先越过矮墙，紧接着是半个胸膛，他整个人悬在半空，只有一只手勉强地抓着墙沿，指节因为用力而青白，随时都可能坠落。

张超等人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谁也不敢上前。风灌进林七敞开的衣领，他的身体在墙外轻轻晃动，额角的血滴顺着脸颊往下掉，落在十几米下的地面上，碎成细小的红点。

裴昭平日虽然凉薄，但面前毕竟是一条人命，他想也没想就往前扑，可距离还是差了半米。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腿上的书包突然“啪”地一声裂开缝隙，一道白光冲破布料，像挣脱束缚的飞鸟般腾空而起。

画轴在空中展开，素白的宣纸上，那个身影渐渐清晰，长发如瀑，衣袂翩跹，正是既白。

她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白光闪过的瞬间，就已经飘到了墙外。林七充血的瞳孔里倒映出她的面容，眉眼清冷如月光，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既白伸出手，指尖轻轻托住林七的后背。没有惊天动地的动作，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林宇悬在半空的身体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了回来，稳稳地落在天台上。

她顺势扶了他一把，让他靠在矮墙上，又抬手在他后脑的伤口处轻轻一点，那不断渗出的血竟奇迹般地止住了。

做完这一切，既白才转过身，落在天台中央。

张超那群人彻底傻了，有人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以为是出现了幻觉。一个戴眼镜的男生颤巍巍地开口：“你……你是谁？”

没人回答。既白的目光扫过他们，那眼神很淡，莫名让人心慌。有人突然尖叫一声：“她……她是从画里出来的！是妖精！”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引线，恐慌瞬间在人群中蔓延。有人想跑，可脚像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既白没理会他们的慌乱，只是抬起手，纤细的指尖在空中轻轻划过。

被点到的人的眼神瞬间变得迷茫，然后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瘫倒在地，没多久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他们睡着了，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惊慌，却再也不会记得刚才发生的一切。

不过片刻功夫，天台上就只剩下裴昭、靠在墙边的林七，以及站在他面前的既白。

裴昭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既白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清冷的眉眼似乎柔和了些许：“他没事了。”她指了指林七，“他伤的不轻，需要好好医治。”

“为什么……”裴昭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为什么要救他？”

既白微微歪了歪头，“因为他很重要。”

说完这句话，她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像水墨画在宣纸上晕开。白裙的边缘渐渐化作光点，飘散在风里。

“等等！”裴昭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抓，却只抓到一把空气，“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吗？”

既白的身影已经很淡了，只能隐约看到她的轮廓。

最后天台上只剩下阳光、微风，以及地上沉睡的霸凌者和惊魂未定的林七。

裴昭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他低头看向自己的书包，古画仍旧安静躺在里面，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远处传来下课铃的声音，打破了天台的寂静。裴昭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到林七身边，拿出手机拨打了校医院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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