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番外5

白光漫过书桌边缘时，林七忽然听见布料拂过空气的轻响。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只见画中那道白衣人影正顺着光晕缓缓走出，素色裙摆在半空中漾开涟漪，仿佛踏在无形的水面上。

她的轮廓不再模糊，眉眼间的清冷被一层柔光笼罩，正是天台上那个救了他的女子。

“既白……”林七的声音发颤，指尖几乎要嵌进掌心。他有无数问题想问，可话到嘴边，只变成了干涩的低语，“真的是你，果然我没有看错，你真的是存在的。”

既白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身上时，那双原本平静如古井的眸子里忽然泛起涟漪。

“你没事。”她轻声说，“凌七，还好你没事。”

林七这才注意到，她眼尾竟沁出了细密的水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在下巴尖悬成晶莹的点，看得他心里莫名一紧。

“你怎么哭了？”林七往前挪了半步，想问她为什么流泪，手却先于思绪抬了起来。他想帮她拭去那些水珠，就像想抚平她眉宇间若有若无的轻愁。

“别碰她！”

手腕突然被攥住，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林七回头，撞进裴昭燃着怒火的眼睛里。

裴昭的指节泛白，喉结滚动着，声音里的嫉妒几乎要凝成实质：“谁准你碰她的？”

林七被他吼得一愣，随即皱起眉：“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裴昭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甩开他的手，将既白护在身后，“林七，你最好搞清楚，既白是我的，跟你没关系！”

既白从他身后走出半步，目光依旧停留在林七身上，仿佛没听见裴昭的话。那无声的注视像一根刺，扎得裴昭理智全失。

他猛地转向既白，问：“你看他干什么？我等了你这么多天你都不肯出来，可只要有他在你就愿意现身，是不是？”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终于问出了那个藏在心底很久的问题：“你一直要找的人，就是他，对不对？”

空气瞬间凝固。

既白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可这沉默本身，就是最明确的答案。

裴昭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他单手撑在在书架上，几本书哗啦落在地上。他看着既白，眼里的怒火渐渐被绝望取代：“那我呢？既白，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他守着这幅画，对着空气说话，把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回应的存在。他以为只要等下去，总能等到她回头看他一眼，可原来从一开始，她的目光就没在他身上停留过。

既白抬眸看他，眸子里情绪复杂，却始终没有开口。

“出去。”裴昭突然转向林七，声音冷得像冰，“这里不欢迎你。”

林七还想说什么，可裴昭的状态越发不对，他怀疑要不是现在在学校，裴昭可能真的会和自己打一架。

他看了既白一眼，见她依旧沉默地站在那里，似乎不需要自己帮忙，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了宿舍。

宿舍里只剩下裴昭和既白。

裴昭背对着门，肩膀微微耸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眼眶红得吓人。

他一步步走向既白，声音艰涩，“我不管你要找的人是谁。可是既白，我喜欢你。从第一次在看到你的画像，见到你的真身开始，我就喜欢你了。”

他知道她可能是活了千百年的灵，知道他们之间隔着无法逾越的时空，可喜欢这件事，从来由不得理智控制。

“你想找他，我可以帮你。”裴昭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卑微的祈求，“但你能不能……别再消失了？就算你心里没有我，让我留在你身边，看着你，好不好？”

他从来不是会低头的人，骄傲如他，第一次为一个人放下所有身段，甚至愿意接受她心里装着别人。

既白静静地看着他，忽然轻轻笑了。那笑声很轻，带着几分戏谑，又有几分说不清的怅然。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裴昭泛红的眼角。那里还残留着未干的湿意，温热的，带着活人的温度。

“你哭起来……很好看。”她轻声说。

裴昭愣住了，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既白的指尖顺着他的脸颊下滑，停留在他的唇角。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悠远，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又像是沉入了遥远的回忆。

“让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喃喃道，“我重回裴府那天，你也是这样的，眼尾红红的，气我又舍不得罚我，可最后还是骗了我。”

裴昭瞳孔骤缩。

他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前世也与既白有纠葛吗？她说成亲，难道他们曾经是夫妻，可为什么身为仙灵的既白会与凡人相爱呢？

不等他想明白，既白忽然微微踮起脚尖，冰凉的唇轻轻碰了碰他的唇角。

那触感转瞬即逝，却像一道惊雷劈在裴昭心头。他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地涌向心脏，带着滚烫的温度。

他猛地伸手想抱住她，想把那个短暂的吻延续下去，指尖却只穿过一片微凉的白光。

眼前的白衣女子如同泡沫般渐渐透明，化作无数光点，慢悠悠地飘向书桌，重新融入那幅古画里。画轴轻轻颤动，最后归于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裴昭僵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她唇上的凉意。他抬手抚上自己的唇角，那里似乎还能感受到她的温度。

她吻了他。

既白吻了他。

这个认知让他心脏狂跳，狂喜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冲到书桌前，双手按住那幅画，声音因为激动而哽咽：“既白？既白你出来！你告诉我，刚才那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是不是也对我有情？”

画轴安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回应。

可裴昭却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知道她听到了，也知道那个吻不是无意为之。

“没关系。”他对着画轻声说，像是在对她承诺，“我可以等。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我都等你。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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