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重合的背影——正义不该迟到
常宛央的确很聪明，但她也确实是囚徒，她不想退婚。
她诚恳的请求杜骞和她一起想办法，杜骞忙不迭的答应了。
可是双方的长辈态度坚决，唯一的支持者竟然是常宛央的祖母：她哭着说如果孙女被退婚就不活了，要杜家必须给个交代——
杜家便几次三番的上门请求——或者是逼迫。
还散步谣言说常宛央爱慕虚荣，硬扒着杜家不放。
常宛央可以忍受流言蜚语，刀剑相加，与世界为敌——
可是，连杜骞都被肖嫣凄惨的模样打动，开始动摇的时候——
一切的努力显得那样可笑。
她视为避风港的依靠，在雨中那样的虚幻。
常宛央在肖嫣暂住的府上，请求她放弃自己的未婚夫。
肖嫣当场泪如雨下：“难道我愿意吗？我愿意父兄皆死，孑然一身吗？如果可以换他们活着，我愿意去死，我愿意啊！”
四周的人皆说她可怜，觉得常宛央咄咄逼人，没人在意在大雨中，她也是受害者，她也很脆弱。
原本拉着嫂嫂过来，想要给好友撑腰的袁华咬着嘴唇，怕的浑身发抖，她觉得肖嫣说的不对，可怎么都想不出错在哪里？
但是她真的害怕所有人都指责的这一刻。
李瑶光站了出来，站在肖嫣的面前：“但是，并不是常娘子造成的这一切，你若执意如此，那么常娘子就是受害人，你是受益者，你至少应该有感恩之心，而不是玩弄众人的善心，去逼迫一个无辜的人，达成你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你是谁？我告诉你，我父亲殉国而死，你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肖嫣气急败坏，色厉内荏。
虾皮姐差点跳起来给她一个猫猫拳，好大的帽子，她自己殉国了吗？敢在她们面前大放厥词。
“灾难面前，唯有责任！我敬重你父亲，但这不是你欺辱他人的理由——”李瑶光愤怒的提高了声音，她也殉国过了，但她仍旧觉得难责其咎，不能做的更好，不能救更多的人……想想那些牺牲自己的人，她还有什么资格要求什么？还不是夹着尾巴做人。
李瑶光被拉住了。
“已经够了——”常宛央看着这个素未谋面，却在所有人指责自己的时候站出来的女子，心中一暖：“谢谢你，我已经不需要了，我决定了，退婚——”
“她想得美！”虾皮姐跳上跳下，要给常宛央讨一个公道。
“退不退婚由你，但是，她不能侮辱你，你的父母也为大夏守边打仗，守住了边疆，不能因为他们活着，就否认他们所有的功绩！”李瑶光认真的看着常宛央。
“那是他们幸运，不曾遇上叛乱——”肖嫣大声的狡辩。
“好，就算他们幸运！”李瑶光本想死者为大，但肖嫣实在欺人太甚，无理搅三分：“但是你的父亲是县令，可以调动一城的官员将士。他有没有加固过城墙？有没有警惕过敌人？有没有安排过巡逻？他在坐上县令的位子那一天起，就应该知道他承担的是怎样的责任？而不是只有敛财，你带回了巨额的财富，却逼迫别人的未婚妻退婚，可有想过那些倒毙的尸骸，失去亲人的百姓，辛苦耕耘一无所有受饿挨冻的庶民？他们可能在这里哭泣，叫嚷，咄咄逼人？”
不是死了就有功劳了，只是活着的人心善不忍而已。
所以她也没有资格享受生活，她要把每一份力气都用在改善民生的道路上。李瑶光这样告诉自己。
“你——”肖嫣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如果你真的想过他们，还能认为自己最凄惨吗？还有颜面在这里卖弄你的愚蠢和自私？他们只是没有在这里发出声音，不代表就应该被忽视被放弃！”李瑶光真的气急了。
虽然大环境，贵族很难把庶民看成和自己一样的人，但有如此多的人殒命，却还只顾着冷血自私，的确少见！
就连锦鸾苑的女学生，都会奋不顾身的守城挡箭。
围观的人都沉默了，包括和肖嫣一样幸运得以存活的人，他们守过城墙，杀过敌人，辛苦劳作，交过赋税……可从没人说：他们也是值得尊重的，不要抹杀他们的功绩。
而今天，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为他们出头，说他们为大夏出过力，不该被欺辱被忽视，怎么能不叫人动容呢？每个心底都涌起热流。
他们，没有被忘记。
“谢谢——”常宛央不知道为什么，眼眶红了起来，心里涌起万丈豪情，为自己的父母，也是为了父母手下所有的人。
“这不是什么好姻缘，丢了也不可惜！愿你永远不会害怕，勇往直前——”李瑶光握住她的手。
“好！”那温暖热的让人想要呼喊。
肖嫣无言以对，唯有哭泣。她又慌又怕，她是不是完不成父亲死前交代的任务，不能攀上杜家，也不能庇护唯一的幼弟了？
李瑶光叹息一声，上前扶起肖嫣，习惯性的收拾烂摊子。
“不要哭了，请务必坚强活下去，你还有亲人与你相依为命——”
“呜呜——不要你管，谁要你假好心——”
“收拾一下，你还要让人看笑话看多久？”李瑶光压低声音，语气不容置喙：“你不是要嫁到杜家去？把眼泪擦了，把你的傲气端起来，守好你的嫁妆，看好你弟弟——如果你不想在杜家被欺负死，就把架子给我牢牢的端着，该哭哭，该闹闹——”
“你——”肖嫣惊讶的几乎忘了哭泣。
“我无意针对你，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很抱歉，但是你没有时间了，也没有依靠了，请你一定坚强，笑着活下去——”
“我——不——”
“没有不，只有必须！”李瑶光的目光里燃烧着一团火。
肖嫣虽然不懂，下意识的点头。
“很好——”李瑶光扶着肖嫣起身，向周围的人行礼：“肖娘子骤失亲人，行事若有不周，还请各位宽容个，像之前那样信守承诺，护她周全。”
“诺！”肖嫣的护卫和仆人纷纷答应。路人也都遥遥回礼，表示不会胡乱计较。
一场硝烟消失殆尽。
人群渐渐散去。
常宛央和肖嫣互相行礼。
肖嫣很是羞赧：“对不住了，常娘子！”
常宛央倒是豁达：“事已至此，我能放下，节哀！”
“如果有麻烦，可以来袁家来找我——”李瑶光大包大揽。
袁华佩服的望着李瑶光，嫂嫂真是太霸气了，最后她们还能握手言和，真是不可思议。
“嫂嫂，你怎么敢的？”
中华田园喵愤怒的在李瑶光的头上“喵喵喵”：“你就会和稀泥！你这是纵容糊弄，你就该拆了她，让她卖惨，让她语言暴力——”
李瑶光一心二用，回复线上和线下。
回复线下袁华：“总要有人站出来的，正义护体，我没什么好怕的，公道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回复线上虾皮姐：“稳定为上啊！打个你死我活损失太大了，大夏律管不到，真打到大街上，朝堂上，打的人尽皆知，她们谁都落不了好，白白让杜家高高在上的捞好处，把难题丢给阿爹——就算是为了我阿爹吧，不能给他填满国库，这点小事我替他处理了。”
“嫂嫂你真厉害，你放心，我不告诉爹娘！”袁华满眼钦佩。
“我信了你的鬼！”虾皮姐没好气的揭穿李瑶光：“你就是脑子一热然后又心软了吧！没原则，没骨气，老好人，你真是没救了！”
“……”李瑶光扶额兴叹。这就是一时冲动的下场，杜家，常家还有皇帝，不会一股脑的找她麻烦吧？可惜这个世界不太安全，不知道跑路躲去宁家来不来得及。
李瑶光满腹心事的和袁华上了袁家的马车回家。
她不知道，马车驶出很久，魏璟煜才从人后的角落里走了出来，神色复杂的望着马车走远的方向。
常宛央被肖嫣欺负的没有还手之力时，他本来是要站出来的，用权势逼迫肖嫣低头，却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快。
“灾难面前，唯有责任——”
“我敬重你父亲，但这不是你欺辱他人的理由——”
多么熟悉的话语，多么熟悉的语气——
魏璟煜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恍惚间，那个掷地有声，勇敢无畏的人影和他的阿姐重合了。
他险些落下泪来。
手里的刀默默藏在身后。
她的阿姐，就像是天上的太阳，温暖周围所有的人，即使像他这样，被阴暗和仇恨爬满心房的人也向往不已。
只要他的阿姐能够笑一笑，他愿意放下所有的仇恨和戾气，为她去做她希望的一切。
去做一个羽翼干净的将军，拼杀功绩的时候低头看一看庶民，给敌人的老弱一条活路……
只要阿姐不会背上良心债。
她真的太善良了，善良到他每一天都担心她会被欺负——尽管她坚称她没有那么弱。
皇帝和皇后，还有李臻都知道，他们都愿意为她分担愧疚和无助。
可她又是那样勇敢，为每一个人仗义执言，不畏强权，不畏流言，不畏背叛，不求回报。
比他的刀更令人敌人恐惧。
只要有她在，他们都会被温暖，被保护，对这个世界充满信心。
魏璟煜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阴谋，一个陷阱！
如果是的话，那些人罪该万死。他不会让人污了阿姐的名声，也不许有人借用她的名声，谁都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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