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善后？和稀泥？

尽管一场争斗消弥于无形，但事情并没有到此为止。

这段争执引得不少人津津乐道。

杜审很快就收到了消息，急急忙忙骑马赶到了田庄，对着李瑶光劈头就是一顿训斥：“……你太鲁莽了，不知道要惹多大的麻烦！”

李瑶光少见的心虚，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对不住啊，一时冲动，当时真的是太生气了，我决不是针对杜家啊！不管怎么说，公道自在人心，可总有人站出来维护，我说的话，虽然不算至理名言，但也合情合理，何况现在事情都解决了，应该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吧？”

“你可真是天真，宁家居然还能养出你这等人才？”杜审冷笑：“你说的那番话，无论结果如何，都是把杜家的面子往地上踩，无论杜家怎么做都里外不是人，你觉得我那个睚眦必报的爹，能轻易放过你？”

“这等小事杜丞相也要亲自计较？他不忙吗？”李瑶光垂头丧气，自认不会比杜审更了解杜丞相的性子。

“呵——残酷毁灭每一个挑衅者，让所有人都敬畏杜家，不敢造次，这可是我爹的行为准则，绝不手软！”

“那我怎么做才能让杜丞相消气，忘记我这个小虾米？负荆请罪？还是跑路？”李瑶光睁大眼睛，真诚的看着杜审，期盼他给自己一个标准答案。

“忘了这件事不可能！”杜审没好气的看着李瑶光：“要不是害怕连累灵犀无处安身，我才懒得提醒你！”他已经自作主张的给虾皮姐起了名字，叫的亲密非凡。

李瑶光没精力去吐槽顶级猫奴了。

不过能沾上虾皮姐的光她还是非常乐意的，她们谁跟谁啊！

“看在灵犀的份上，杜家我帮你摆平，但是皇帝和袁家那里，我的手可伸不到那么长——”

“已经够了，多谢郎君仗义援手——”李瑶光只觉得心累：“袁家我自己搞定，至于皇帝那里，听天由命吧！”阿爹应该没那么小气，大概率吃瓜看戏，再点评几句。

“但是，宁娘子，我劝你，无论你有什么目的，最后从此收敛起来！”杜审申请严肃，延伸探究，似乎想要看到李瑶光灵魂深处的颜色。

“我并无目的，郎君多虑了！”李瑶光坦然。

杜审冷笑几声：“昔日，瑞和长公主何等荣宠加身，聪慧过人，浩然正气，为民请命，无数人追捧跟随，如烈火烹油，你若是想要学她，荣耀加身前先看看你这个小身板是不是扛得住！”

冷不丁听到自己之前的封号，李瑶光难免晃了晃神，神情有些羞赧：“我并非求得荣耀，只是认同她的思想而已，就算是追随她的脚步，这也违法吗？”

“追随吗？”杜审审视的看着李瑶光，他曾着迷一般背着父亲收集瑞和长公主的各种信息，他直觉的不仅仅是追随，而是——

这绝对不可能！杜审摇了摇头，想把荒谬的念头摇出头脑：“瑞和长公主确实留有很多言论和思想，我不管你是从哪里，跟谁听来学来的，如果还想过平安的日子，就收敛你的行为，不要再试图模仿瑞和长公主的任何行为，去引起别人的注意，获取并不属于你的荣耀！我见过无数瑞和长公主的追随者，他们无一可以复刻她的学说，她的思想——”还有一句话杜审放在心底没有说；他觉得那位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有那样善良过度，把人命看的比什么都重的人呢？也许她真的来自天上也说不定。

“我真的没有复刻，我只是觉得她说的很对而已，难道我不能把她的思想传下去吗？”李瑶光真心无奈：“何况我的性子就这样，并非刻意雕饰，我还能改得面目全非不成？若真如此，郎君可还愿意做我的挚友？”

杜审被噎住了，他看了李瑶光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总之，你不要太过张扬，不要贪心，我不希望我的友人言行不一！这对你没好处！”他可是知道，魏璟煜可不是好相与的，有人胆敢模仿瑞和长公主谋好处，魏璟煜绝对会让那人挫骨扬灰。

“我怎是那种卑鄙小人？”李瑶光是真委屈，换了身体，连自己都不能当了，反而要费尽心机当别人，真真有冤无处诉：“不过郎君说的有理，我收敛脾性，低调度日罢了！再不会再多管闲事了！”

“你若有事，可以寻我！”杜审见李瑶光服软，也放缓了语气：“我并非冷血之人，我与瑞和长公主虽理念不同，但也佩服她的勇气和智慧。”那样不可思议的勇气和智慧，与世界背道而驰，事情居然还能办成了，必是上天也要妒忌的。

被夸了，无论何时都是令人愉悦的：“郎君果真慧眼识人，当初没能与瑞和长公主共商国事，当真憾事！”

“你怎知我未与瑞和长公主共事？”杜审眯着眼睛，这位宁氏的秘密似乎不简单呢！难道身后还有主使吗？不知这信息价值何几，够不够换自己从杜家独立出来呢？

“呃，你不是说你在家读书，从未出仕过吗？”差点露馅。李瑶光暗骂自己得意忘形，不够谨慎，这杜家大郎君，果真心细如发，名不虚传。

“也是！”算是个理由，但怀疑是不需要理由的。杜审心中哂笑，好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了，他有的时间和她博弈：“杜家我自去安排，宁娘子自求多福吧！”

“多谢郎君！”能少一个实力强大的敌人，怎么都合算的。

杜审敲定了计策，连忙骑马返回，连口水都来不及喝。

但是他可没忘给虾皮姐带了一箱子渔获，临走还不忘嘱咐李瑶光：“要是你不幸走投无路，可以把灵犀送到我那里，你自己吃苦受罪就罢了，灵犀还那么小，可太无辜了——”

？？

李瑶光第一次感觉自己被明目张胆的嫌弃，庆幸虾皮姐是自己这一边的。

深刻认识到，因为不够谨慎而惹祸上身的李瑶光，低调的回到袁府，老实的猫了几天。

皇帝果然没有找她的麻烦，大街上也没什么谣言。

李瑶光暗暗庆幸。

殊不知，皇帝没有找她的麻烦并不是因为他心胸豁达，而是——

回到李瑶光和肖嫣当街争执的那一天。

魏璟煜直到所有人都散去，才拖着有些僵硬的身躯从阴影里悄然离开，直奔皇宫，求见皇帝。

他把两人的对话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汇报给皇帝。

当说到肖嫣质问宁娘子没有殉国的时候——

皇帝气的拍案而起：“朕的女儿没有殉国吗？朕有迁怒其他人吗？混账！”李瑶光是他第一个孩子，又是新婚燕尔，和老妻恩爱有加的甜蜜日子里出生的，自是如珠如宝的护着。更何况那孩子懂事又体贴，机灵又能干，在皇帝的心里是独一无二的位置。

失去那个疼爱至深的孩子，皇帝虽然通情达理，可也去了半条命，皇后几次昏厥，硬是亲自为她梳洗下葬，此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他们的痛苦无可言说，无可替代。

可他们依旧以天下为重，不曾肆意妄为。

原来臣子倒是可以撒泼耍混的。

皇帝愤怒不已，但也没丧失理智——这些话，太像他的瑶儿了。不是原句，而是那般气势，那般念头，那般善良慈悲。

他的女儿，自是这般一身正气，无所畏惧，不慕名利，敢为天下先！

但瑶儿已经死了，他目送她的棺淳下葬，就在皇陵里最靠近他的位置，还给魏璟煜留了块地方。

他疑心有人利用他的瑶儿，影响他的心志，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毕竟，他把诸侯国封君集聚在长安里，可不是真心请他们来游玩的——他们在背后想要搞事也正常。

北戎被魏璟煜打的连失大将兵士，元气大伤，绝不可能是和和气气，相亲相爱，甘愿俯首的。

但是，事情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如果真是北戎或者诸侯国封君在背地搞小动作，培养一个复制品，那么把宁娘子送入宫中或者嫁给魏璟煜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但是宁娘子却进了一向低调的袁家。

要是宁娘子自己想要出头，那讨好袁家才是上策，没必要模仿一个对袁家无关紧要的人。

除非还有他们不知道的因素。

难猜啊！

魏璟煜跪在地上，心乱如麻，怅然不止，但还是恳请皇帝尽快下封口令，以免闹得满城风雨，让暗处的敌人有所防备。

“这是自然，不过诩之，你的心乱了——”皇帝婉言劝阻：“那些故事，不过是瑶儿哄你们玩的。”底下的弟弟妹妹不好哄时，李瑶光就会给他们编各种各样的连载故事——感谢虾皮姐的免费下载——皇帝没事的时候也爱坐一旁听连载，更何况那群没什么见识也没什么娱乐的大臣下属了。

魏璟煜尤其听的目不转睛，一心要当个“金戈铁马踏山河，鲜衣怒马少年时”的将军。

除了热血励志文，偶尔也会讲些志怪传说，逗得弟弟妹妹哇哇大叫，不敢作妖。

但也不过是故事而已——

“陛下恕罪——”魏璟煜真希望那是真的。

“你若不能冷静，就会失去应有的判断力——”掉入别人的陷阱。

“臣，一定尽力——”

“诩之，我看常家小娘子也算可爱，你成亲吧，放下执念，方可探寻到真相！”皇帝下了很大的决心。

这一次，魏璟煜没有拒绝，也许他绝了自己的念头，才能旁观者清，尽快找出幕后主使，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但是——

转天，魏璟煜就惊愕的发现，皇帝让宫人给他四处搜罗志怪传说，还请城外道观的道长过来一叙——

原来放不下的，不止自己一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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