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心软的人先输
魏璟煜决心报仇的时候，可没想到还在等他消息皇帝陛下，谁让他是皇帝呢？摊上自己这样一个不省心的臣子，是他必经的磨难，后面的烂摊子他自己收拾吧！
然而，当魏璟煜抱着毁灭一切的的念头走近魏柏的宅邸时，阿姐就像天上的神仙，矗立在天地间，和水雾同在，立一道水墙，隔开了他和魏柏的仇恨，也隔开了他的必死的结局。
魏璟煜抹了一把脸，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他罕见的退缩了，他不怕死，却害怕阿姐看见他厉鬼一般的狰狞。
若是如此，她怎会再爱他，那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大雨倾盆，不知道是不是要给他一个选择——他想阿姐若是离开，他再去报仇！
如果阿姐不走呢？他要放弃吗？
他和死士们站立原地，等待着命运的抉择。
李瑶光决心等到子时过后就离开，那时候一般的宴会都会结束，魏璟煜不会那么傻的，错过最佳时机还去送死。
然而，事与愿违，远处的黑影从一个变得越来越多，由远及近。
李瑶光瞪大了眼睛，她站在倾盆大雨中，显得倔强而无助。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真的阻止他，只能祈祷自己和他的情谊还有点用处。
魏璟煜走近了——他不想再等了，再等下去，阿姐一定要生病的。
他下了马，和李瑶光面对面站着，几乎要贴在一起。
李瑶光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魏璟煜眼中闪烁着失望和痛苦，他细长的睫毛上，沾满了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面色因为寒冷冻得清白，让人忍不住想要答应他任何要求。
魏璟煜往前迈了一步。
李瑶光没有再退，尽管她因为寒冷和恐惧在颤抖，几乎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虾皮姐默默的握住了李瑶光的手，无声的给她力量。
“抱歉，我只能手染鲜血，为全家，为养母，为全城的庶民复仇了。”魏璟煜的声音很轻，落在李瑶光的心上却重如千斤，她摇摇欲坠，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倒下去。
“我能再求你一次吗？为了大夏的庶民，做大夏最厉害的将军，名流青史。放下刀兵，你一样可以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李瑶光的脸上都是水，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流泪，为自己，为眼前独自背负仇恨和痛苦的少年，也为那些无辜死去的人。
“阿姐你不帮我，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魏璟煜呻吟嘶哑，却被雨声覆盖。他像一个被猎人追逐的野兽，无可遁逃，只能承受痛苦。
“我怎会不帮你？”李瑶光也提高了声音，她也好委屈，她辛苦的调查证据，收留证人，但是先放弃的不是他吗？
“可是阿姐也帮不了我了，我们没有证据了，魏柏他毁去所有的无证，杀死所有的证人，没有人知道子规城的事情了，除了我，只有我——我只能这么做！”魏璟煜靠在李瑶光的身上，拼命想要汲取一点力量，高大的身躯差点把李瑶光压趴下。
“我们有证据，四月他们难道没有给你吗？你没有妥善的收好吗？”李瑶光有些奇怪，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没有证据，魏柏都毁去了！”魏璟煜在李瑶光耳边，咬牙切齿的说到：“都怪我不够谨慎，什么都没了！”
“我们还有证人，还会有其他的证据，我不相信他天衣无缝，我不相信不可能犯罪，我不要你去做人人喊打凶手，我要你做将军，做人人称颂的将军，只要你做将军，我什么都答应你还不行吗？相信我，我们可以，可以全身而退，让魏柏付出代价！”李瑶光着急的许诺，出卖自己在所不惜。她错了，她不该为难一个受害者，要求一个受害者完美无缺，她应该去调查，去取证，去抓住真正的凶手，让真相大白，给无辜罹难者一个公道。
“你说真的？不骗人？”魏璟煜敏捷的抓住李瑶光的胳膊，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别骗我，我撑不住的，我会撑不住的——”
“不骗你，明天，不，等雨停了，我把证人送到你府上——”
“我不相信——”魏璟煜牢牢抓着李瑶光的衣袖：“除非——阿姐跟皇后娘娘亲口保证！”
“告辞——”李瑶光可没想再把自己搭进去。
“你果然是骗我的——”魏璟煜委屈。
“我不想阿娘为难，她最是善良，见不得龌龊事，若是知道我抢了别人的身体，还心安理得的自己快活，她一定会不知所措的，我不想她伤心难过——”李瑶光想起阿爹参加起义军的那些年，她和阿娘相依为命，艰难度日，阿爹不仅不怎么给生活费，还不断的往家里塞人。李瑶光受不了了想要带着阿娘阿弟离家出走，阿娘握着她的手，柔声给阿爹阿弟说好话，还给那些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弟弟妹妹说好话，还克扣自己的份例养着他们……就忍不住心中愧疚，她不是个如阿娘般善良的女儿，她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也会自私自利。
魏璟煜抽了抽嘴角，不确定他们认识的皇后是不是一个人，幸好雨够大，阿姐看不出来。
他们全家不辞辛苦的哄骗阿姐——他们就是善良柔弱，只会吃亏的一家子良民。
但是这良民是怎么当上天下之主的呢？
阿姐不需要知道，她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了。
魏璟煜定下心，毫无心理负担的继续哄骗阿姐——帝后和废太子大概还得给自己送礼感谢呢。
“那你跟我回府，给我立字据！”魏璟煜退而求其次。
“进去了我还能出来吗？不行——”李瑶光摇头：“何况你不要名声了？我可是有夫之妇，送我去我铺子里吧，我给你立字据！”
魏璟煜本想妥协的，阿姐才答应自己，不想让她不高兴，也不想逼得太紧了怕人跑掉，但是——
有夫之妇？魏璟煜磨了磨牙，决定立刻给皇帝送信儿，让他火速解决了袁家——要是皇帝太过仁慈，他不介意再添一把柴火。
“好！”先骗人上了马车再说。
魏璟煜威胁的看了一眼不敢抬头的中华田园喵，和车里瑟瑟发抖的小丫鬟谷雨——这次她没敢扑上来挡住自己，算她识相。
谷雨：魏将军好可怕，光天化日也就罢了，倾盆大雨索命时，她实在是不敢出头啊！
就是这一车占地方的石灰和金珠子是怎么回事？
魏璟煜再一次抽抽嘴角——幸好他及时刹车，先下手为强了，要不然，他今晚必然损失惨重啊！能不能竖着回去都是个未知数。
他上了马车，朝自己的死士挥挥手，“全力”护送阿姐“回家”。
至少这个任务，他的兄弟不用背负良心债，人人都能保全性命和名声，而且说不定还有奖赏呢！
就算外面是倾盆大雨，天地都连成一片，看不清方向，李瑶光也能判定，这可不是送自己回宁家铺子的路线。
这是去皇宫的路线。
李瑶光立刻就想跳马车。可惜，她被魏璟煜死死的抱住，动弹不得。
谷雨闭着眼睛缩在角落里，心中惨叫，这个世界到底还能不能好了？她们少夫人和外男——就是在开放的乡村，她都没见过啊，她真的不会被杀人灭口吗？难怪教导她老嬷嬷，语重心长的告诫她，不要想着往上爬，你会遭遇不可想象的事情。
原来是经验之谈吗？
虾皮姐对上袁延陵都不带怵的，敢上去就亮爪子，半点亏都不能吃。
但是对于魏璟煜——
她不确定刚才魏璟煜是不是瞪了她一眼，他连系统都能发现，太可怕了！姐妹你自求多福吧！
虾皮姐紧紧躲在谷雨的怀里，不敢出声。
李瑶光挣扎了半响，发现自己逃脱的希望十分渺茫，魏璟煜已经不是那个瘦弱沉默的少年，而是锋利的将军，力量惊人，他不放手，李瑶光竟然挣脱不开。
两个帮手都明哲保身的歇菜了，李瑶光自然不能如愿。
但她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既然逃跑不成，立刻就改变策略，开始装可怜。
“魏璟煜，我不去皇宫，我不要去，你放我走吧！”
魏璟煜冷着一张脸，一动未动。
“我不想去见阿爹，阿娘，我死的时候，好痛，好怕，我再也不要当长公主了，我要回袁府去过相夫教子的小日子，你放开我。”
“我，我不会再让阿姐上战场了，阿姐不要怕——”魏璟煜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能压抑自己的感情。
“我不回去，我好怕，我好怕阿爹阿娘对我失望，我是个胆小鬼，我不是战无不胜的长公主，我真的不想，不想再看到死人了，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一边让庶民饿死，还要他们冲锋陷阵，我保护不了所有人，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他们们到死还要相信我，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真的不想再承担责任了，必须要抉择，必须要用最少的人换取最大的利益，必须要看着那些被当成代价的人死去，那些人就该被当成代价吗？是我，是我做了决定，是我让他们死去的，我是个刽子手，不管我有什么理由，是我送他们去死的——”
“魏璟煜，你不要逼我了，我会发疯的，我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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