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男人,只会影响拔刀的速度
李瑶光怔住了,这是她在大夏,第一次听到有女子这样思考。
常宛央有些难过:“她们都说是我的错,说我一定会后悔的。可是,我真的错了吗?祖母不肯理睬我,二婶埋怨我,爹娘每日为我操心,还要忍受闲言碎语,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你没错啊!”李瑶光肯定的看着常宛央,越发喜欢这个坚韧勇敢的姑娘:“他是个好人,他难得极了,可你不喜欢他,你就必须要嫁给他吗?”
常宛央也怔住了,眼中含着泪水:“真的可以吗?”
“他喜欢你,你就必须嫁给他吗?”
“他爱你,你爱他,你就必须要嫁给他吗?”
“他爱你,你爱他,你就必须要放弃你喜欢的事情,离开爹娘,跟他走远走他乡,嫁给他吗?”
“他爱你,你爱他,你们成亲了,你就必须放弃你喜欢的事情,给他生孩子,伺候他一辈子吗?”
常宛央开始还很坚定,后来愈发不可置信。
她以为自己已经算是家里离经叛道之人,没想到柔柔弱弱得宁娘子,心中居然藏了如此惊世骇俗的想法。
可心底有一个声音:宁娘子她说的没有错啊!可是为什么大家都说是常宛央的错,她要为此痛苦许久呢?
李瑶光见常宛央虽是不解,但却没有大声的反驳,便知道她在思考。
思考,对于大夏的女子来说,多么珍贵而稀少啊。
常宛央沉默许久,才扬起希望的面庞:“我,也能那样想吗?我能让其他人了解我的内心吗?”
李瑶光笑着说:“你的祖母,爹娘,我大概是没办法了,他们已经被这样的声音包围着长大,只会认为只有这样才是对的,可真的是对的吗?”
李瑶光自己摇头:“我本来是想劝你不要退婚,但现在看来,是韩子都配不上你才对,你才是最难的的珍宝啊!”
常宛央脸红了:“不,我没有——”她闭上眼睛又睁开:“可我真的不想长辈和姐妹因我受连累。”
李瑶光俏皮的指着常宛央的心口:“我不知你家的往事,也不好评述你的家人,但你和我曾经一个朋友很像,她曾经以为自己不被家人喜爱,认为需要有个人不求回报的爱她才能救赎她,但是她错了——”
“能救赎她的,只有她自己,她不需要很多很多的爱,她只需要百折不挠向上的力量——”李瑶光的手指不算漂亮,甚至布满老茧,但现在看起来是那样可靠:“那种力量,就在你的心里,你从来就拥有,这可是个难得的天赋,比起那些生来就没有的人,你的确是幸运的!”
常宛央不解:“可是,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特殊的——”甚至还觉得自己恐怕命不好,总是倒霉还连累别人。
李瑶光微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无法解释,只能请你去锦鸾苑读书,我想,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明白了——”
“锦鸾苑,我听说那可是最优秀的女子才能去的——”常宛央有些向往:“陛下要重开锦鸾苑吗?我也能去读书吗?可阿娘说我愚笨,程公子说我不堪造就,我也能去吗?”
“我认为,你的母亲只是担心你太过优秀被人排挤而已,而程公子,大约只是因为他们看到你的光芒,妒忌而已!”李瑶光一本正经:“不必听他们唠叨,你可以搬去皇后宫里暂住,你的前途,你想要的,你期待的,你自己决定。人生只有一次,你真的不试一试吗?”
“我,我能自己决定?”常宛央的语气是迟疑的,但是她的眼神却比平时都要亮。
“我想,如果有一天你能遇到喜欢的人,你并不排斥嫁人,只是,你希望有说‘不’的权力——”李瑶光用最诱惑的声音,在常宛央耳边低声蛊惑:“你永远有说‘不’的权力,只要你保留你心中的坚韧不拔的力量。”
常宛央从未被如此信任、期待过,不知如何表达现在的心情,只能用力得抱住李瑶光,痛痛快快得哭出来。
常宛央以为她会哭很久,久到常娘子会笑话她。常娘子干燥而有些粗糙的手指,给了她无限的勇气和期待。然而——
常宛央很快就被拉开了,力道之大让她差点摔在地上。
父亲的声音由远及近:“侯爷,您等一等,小女在待客,您怎么能硬闯——”
常宛央擦了擦脸,这才顾的抬头观看。
居然是煞风景的韩子都,他得脸色可以媲美锅底,浑身不断的冒冷气。
李瑶光像是被抓包的小偷,坐立不安的满脸尬笑:“阿弟,你怎么来了?来负荆请罪的吗?”
韩子都从鼻子哼了几声:“皇后娘娘旨意,我带宁娘子前去复命!还请常娘子不要阻拦。”原本他很愧疚于对常宛央的利用,但是现在,她居然和某些人是一路货色,根本不值得同情。
韩子都脑海里飘过一串人名:撵都撵不走的四月登堂入室,兰君又厚脸皮的过来送礼求指点,现在又多了一个崇拜者,韩子都只觉得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
他本是带了从陛下那里讨来,目前是他所有身家的财物过来,准备诚恳向常家,向常宛央道歉。阿姐的嫁妆都被皇帝预定给国库了,他又掏空家底,看来婚后又要去陛下那里打些秋风了。
但是——
他居然又抓到阿姐在四处留情,收割天真少女心。
这人必须得马上带走,以后必须牢牢看紧了,必须不能给她任何机会,也不能留下任何余地,必须防患于未然,杀敌于微末。
李瑶光因为劝人结亲不成,反而把人拉进自己的同盟,心里有那么一点心虚,于是被被韩子都拉着胳膊带走,也没有强烈反抗,只是跟常宛央挥手作别:“下次咱们再聚,在宫里聚也成,韩子都你慢点啊,我还没说完——”
常宛央气的跳脚:“侯爷你怎么如此不讲道理,宁娘子怎么惹到你了,你怎么能暴力相加呢?我要去告诉皇后娘娘——”
韩子都不理他,只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常宛央本来还没有下定决心,但是现在,她一定要去锦鸾苑,她要进宫去陪伴皇后,天天去找宁娘子,气死韩子都。
她大概很快就会和四月做心心相印好姐妹了,一起对抗小心眼的韩子都。
虾皮姐追在韩子都的后面,突然发现韩子都和常宛央的虐心值+1+1+1的响声,她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虽然道歉求饶,但不打算悔改,下次还敢的李瑶光——
真心实意的祝福!
恭喜绑定,真是可喜可贺啊!
韩子都直到进了皇宫还在生气,或者说,生气还是次要的,重点是怎么把阿姐和她的众多追逐者们隔离。
李瑶光看着韩子都气的脸色都发白了,很不走心的口头上反省自己行为。说真的,她也觉得韩子都太爱生气了,而且生气的理由五花八门,毫无规律。她只是想要给所有的才女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能有什么错呢?
李瑶光便觉得自己理直气壮了很多,可以一起去见皇帝了。
皇帝一见他们两人的姿势就头疼。
一个明明气愤不已,还抓着对方的手腕不放;另一个明明心虚,还要装出“我没错”的样子。
明明已经经历过战争和死亡,就不能成熟一些吗?
韩子都把李瑶光推到最前面,给陛下看看她犯错不认的模样,自己像个犯错得小媳妇,用眼神期待皇帝会给个公正得处罚。
李瑶光则是瞪了韩子都好几眼,都是小事何必要难道阿爹面前,她不要面子的吗?
皇帝的眼睛都疼了。
还是速战速决吧,皇后今日喊他过去吃打卤面呢!
大抵所有的父母,都得先拿自己的孩子开刀,对别人的孩子则更加宽容。
皇帝先训斥女儿:“一大早不记得请安,心里可还有爹娘?”
李瑶光实话实说:“我给阿娘请过安了,今日是大朝会,阿爹你不是早就去办公了吗?”
皇帝又被爱女噎了,有那么一点点面子挂不住,这天是没法聊了,他决定开门见山:“今日的圣旨,你都知道了?”
“不知道!”她一大早就出门了,上哪里知道去。
皇帝扔给她三份竹简:“自己看看!”他就不念了,免得等会儿又挨喷。
李瑶光拿起来一看,顿觉头上瀑布汗。
皇帝和韩子都的速度也太快了,和离搬嫁妆晋封公主一条龙,一晚上全部办妥,估计这会儿圣旨都下发到朝堂了,想追都追不回来了。
李瑶光忍不住问:“大家就没什么疑问吗?没有人上谏您是昏君吗?”
皇帝抽了抽嘴角,孩子太善良了就是不好:“谁那么大胆,敢对朕的私事横加指责?”他先把给袁家赐婚的圣旨发了,又隐晦的暗示宁娘子已经和离,养在宫中……那些大臣的脸色都可以媲美尸体了。
那六个点是什么意思?
皇帝又要干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了吗?陛下,您不要脸面,我们这些大臣可不想在史书上留下什么“奸佞”,“谗臣”的名声,死谏都死得不光彩。
有好几个老臣就要当场在朝堂上嚎啕了。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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