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阿爹！”李瑶光这一声真是情真意切，半分没掺假，眼泪都流了下来，昨天晚上他还中气十足得骂太子，骂大臣，骂李臻，想着怎么给他善后，唠叨以后去西域养老的美好未来。

今日便成了凄凄惨惨的阶下囚。

他面容枯槁，往昔的威严已荡然无存。头发凌乱，几缕白发在昏暗的光线中愈发刺眼，似是岁月无情的刻痕。眼窝深陷，脸颊瘦削，颧骨高高凸起，皮肤干枯，布满岁月的沟壑，仿佛每一道皱纹都诉说着命运的无常。嘴唇干裂，微微颤抖，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无力开口。他坐在冰冷的角落，脊背微微弯曲，曾经掌控天下的双手如今只能无力地垂在膝头，满是无奈与凄凉。

但是他的眼神依旧锐利，身姿挺拔，神情紧绷，蓄势待发，谁若是小看了他，必然要被他奋起搏杀，无力还击。

六皇子李德小心翼翼站在不远处，不愿意靠的太近。

皇帝确实有一丝惊诧，他愤怒的看向李德，从牙缝里几出几个字：“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你好的很！”用自己最宠爱的女儿来威胁自己，真是打蛇七寸，心都黑透了。

李德似乎顺从的低头：“父皇，儿臣是真心孝顺您，希望您高高兴兴的——”没人看得见李德眼中闪过的狠戾。若说这世上，他最求而不得便是瑞和长公主和延瑞公主得到的温情。父皇母后真心疼爱她，护着她远离一切黑暗，把世上最好的都捧给她。那是其他皇帝子女都没有的，不掺杂任何利益的情感。在皇帝眼里，太子李鸿不过是继承皇位的工具，儿子是开枝散叶的工具，其他公主是拉拢大臣的工具，也许有那么些许的温情，但没用立刻就会被抛弃。但是自己却更加不堪，好歹太子李鸿还是秦美人荣耀的希望，是秦家位极人臣的希望，从小被宠着捧着，可自己呢？

生母不过是个百般算计的宫婢，养母又把自己当作固宠的工具，有了自己的儿子便一脚踢开自己，任他自生自灭，他无依无靠，只能靠自己。

呵呵，比起那群会变脸的蛇蝎美人，父皇和长姐算是少见的好人了，该给自己的吃穿用度身份地位不曾少一分，也不准别人欺负他，可该给他的温情也一分没给，任他被嫉妒吞噬。

所以他们都是自食恶果，怨不得别人。既然他们不给，那么他就全部抢来，皇帝爱重的女儿，李鸿看重的太子之位，爱慕太子的贵女，延瑞公主看重的属下，还有财富，权势，尊严……

他全部都要。

女人他是不稀罕了，那他就该得到天下最珍贵的男人。姜离那个不识货的，本以为他够聪明，知道怎么往上爬，现在却在西域吃灰，娶个丑陋的女人，他便给他一个机会，希望他能抓得住。

李瑶光稳了稳心神，她听得出来，阿爹神智清醒，还没放弃，于是扑到皇帝前面，抱住皇帝的双腿：“阿爹，女儿怀孕了，您高兴吗？”说罢还拉起皇帝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女儿猜这次一定是个儿子，以后一定能当大将军，拳打北戎，脚踢百越，百战百胜！您可要保重自己，看着这孩子长大啊！”

皇帝本来还在迷糊，闺女无缘无故怎么说起怀孕的事情，这事告诉皇后就行，他也不懂啊！但是摸到闺女那微微隆起的肚子，他立刻就懂了。那根本不是柔软的皮肤，而是如同泥土一般的手感，这是什么？

李德还在一旁，皇帝表情不变，只是眼神柔和了一些：“瑶儿，你是个有福气的，阿爹一定看着你平安生下孩子——”一面在女儿手里写字——私兵。

得，父女两人想到一块去了，可即使有私兵，半块虎符怎么送出去？怎么保持通讯？怎么里应外合减少伤亡？

一堆堆问题都让人头疼。

李瑶光干脆明着问：“阿爹，皇兄能力出众——”没钱都能修渠，是个会办事的。

“心思缜密——”太子李鸿愣是让他在眼皮子底下拉拢起一支人马，还半点不知，这掌控人心的本事，杠杠滴。

“勇武果断——”发现情势不利，立刻举兵发难，掌控皇宫局势，杀死所有有威胁的竞争对手。

“审时度势——”知道不能一网打尽，不能树敌太深，分化拉拢，稳定朝堂。

“若是皇兄孝顺阿爹，爱护兄弟姐妹，那位置，皇兄也挺适合的——”要是能放您安全的离开，咱们就一家团聚，一起走吧。

当皇帝可不是只看出身，六皇子的亮眼表现绝对超过太子了，他能坐稳天下。

其他人没威胁，他还想要名声，应该不会有危险，顶多就是不得脸，不重用。

李瑶光每说一句，李德的嘴角就上扬一分。都说延瑞公主心底善良，善解人意，果然如此，她若是能再接再厉，继续保持她全家的荣宠也不是不可能啊！

皇帝讽刺的扬起嘴角，闺女样样都好，就是太过心善，政治斗争经验太浅薄了。都怪自己处处护着她，才让她养成这样的性子。

他背过身去不理爱女：“休想！要么踩着朕的尸骨上位，要么自己领罪圈禁。”皇帝冷笑连连：“不孝父母，杀兄弑父，威胁姐妹，不恤黎庶，让我把天下交到你手里？那朕和刽子手，和杀人凶手有什么区别？朕本布衣，不怕死，你若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那便来吧，写传位诏书，做梦！”这么一大段话，只有“不恤黎庶”是重点，他闺女绝对忍不了。

李瑶光果然被震住了，她闭上嘴，不知在思考什么。

李德攥紧了拳头，皇帝从来看不起自己，那些屈辱的记忆再次浮上心头，他眼中充血，一字一顿的说：“父皇，你不要逼我——”他为何走到今天？因为不这样好事根本轮不到他，他只能不停的抢，不停的抢，不停的抢。

皇帝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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