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万金坊

不等温澜走入万金坊，街口就能听到坊中热闹的叫喊声。

赌坊门前放债人两两三三地聚在一起，打着哈欠等着里面的赌鬼输光一切出来借银子。

林清让故意喝了几口酒，搂着温澜醉眼迷离地跨入万金坊，阔气地扔出满登登的一袋银子砸在柜台上。

掌柜的立刻笑出满脸的褶子，给林清让换成木钱。

“想玩哪个？”林清让指着烟熏雾缭的大厅，眸中精光藏在深处，和温澜望着不同方向扫视一圈。

赌坊不小，四下开阔，只有当中有个宽厚的室内影壁墙，影壁以东为长案类博戏，影壁以西为小件类博戏。

各处都有膀大腰圆的打手，虽说所有赌坊都会养打手，但是万金坊的人数比较多。

此时寺民他们已经在玩骰子的地方喊得脸红脖子粗，一声一个“大！大！大！”的叫着。

温澜收回视线，之前林清让有给寺民他们下令，如果那附近没什么异样就在喊采头时喊单字，如果有异样就喊双字。

温澜注意到玩骰子的案子离门前最近，关键时刻能占据门口，便于逃跑。

这时，林清让勾着温澜的肩示意她看向赌坊的另一端，那里似是能走得很远，以至于道路隐在烟雾里都看不清那边到底都有什么。

温澜默契地明白了林清让的意思，她也看不清太远，便指着唯一能瞧准的案子，用娇滴滴的语气说：“公子是想玩樗蒲吧？”

“你说玩就玩呗。”林清让带着温澜走向赌坊深处。

寺民一行人瞧见了之后，趁着一轮赌输，失落地摔下木钱，分成两队。

一队还留在骰子这边，另一队假装四处逛，不远不近的成为林清让及骰子案的中间点，方便时刻观察温澜头上的蓝宝石、同时把消息传递给后方。

温澜随着林清让深入赌坊，见四周并无异样，那一段隐在了烟雾里的路是个走廊，尽头是个后门，门前有两个打手。

那两个打手很谨慎，温澜只是似有若无的瞥了一眼，就发现那俩人明显站直了肩背。

温澜搂着林清让的手臂暗中用力，带着他身体回转，站停在樗蒲案前，走廊被她甩在背后，好似刚才不经意的一眼是因为转身时无意扫见的。

林清让也没再去看那边，视线落在案前荷官手里的细矢上，他笑着问：“想赢想输？”

“公子这么厉害？列还未摆，就能知道哪个色棋能赢？”温澜指了一下摆成长列的细矢，“赢，当然要赢。”

樗蒲的案子分为两色棋，荷官会分别将棋子各走几步，然后赌客们再去给其中一个颜色下注。

林清让思考的时间极短，几乎在荷官摆好的瞬间就投下了注，押在红色棋上。

“公子三思呀，大家可都在想呢，您押得太快了吧？”温澜娇柔地演着戏，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贴近林清让，手指貌似是在指其他的赌客，实际上指尖在某处多停了一小会儿。

林清让顺着她的指尖而动，注意到她停留的地方挂着一幅字——青蚨飞入。

那副字离他俩大概一丈远，是贴在坊中唯一的内影壁上，影壁通身毛躁毫无装饰，宽约五尺，长约八尺，比一般的屋内影壁要厚一些。

万金坊中心一派开阔没有房柱，此影壁建在坊内正中间，应该除了分割博戏品类以外，也是承担了楼屋的承重。

仅仅短暂的一眼，他除了影壁有些厚以外，没有看出任何奇怪之处。

林清让将手肘压在案上，自然地面向那副字，笑道：“本公子有钱，输了又如何？再说此时思考棋步也无甚意义，总归还是要看五木能摇出什么采头。”

林清让拉着温澜的手，让温澜正脸面对他，他佯作调情地看着温澜，实则余光透过温澜的肩颈去观察那副字以及那面墙——没有异常。

墙面光洁平整，附近三四丈都没有任何陈设，那副字连画轴都没有，就是一张薄纸贴在墙上，不可能藏有机关。

林清让怕是自己观察有误，故意搂着温澜转身，让温澜面朝字的方向。

“你怎么不说话？是觉得本公子赢不了？”

“那怎么会呢？”温澜做作地贴在林清让身上，借着拥抱的动作去看那副字——她也没看出异常。

可是，她总觉得从那边飘来一种油腻的味道，莫非是她闻错了方向？

此时荷官开始摇五木，她和林清让必须像正常赌客一样去看荷官手里的牌。

温澜假装擦汗，手指藏在帕子下将左右两鬓的蝴蝶钗子勾至松散，待荷官展开五木的瞬间，她便借势被激动的人群撞到。

脖颈间绷着力量一甩，将那一双蝴蝶钗子甩向不同的方向，其中一支就飞到了那副字的旁边。

继而，她自然地去捡钗子，顺路仔细的找那味道的来源。

“公子好厉害，第一步就走到了敌棋处，白色那颗棋子回原点了呢。”温澜捡完钗子回来，“看来这樗蒲难不倒公子呢，不然玩完此局，咱们去看看牌九吧？”

林清让笑着搂住温澜的腰，牌九的案子就在那副字的正下方，他知道她发现了什么东西。

“好啊，今儿本公子高兴，都随你的意。”

林清让和温澜不便立刻离开，硬等着此局结束，赚了一倍的木钱后才走向牌九的案子。

再一次靠近那副字，温澜不仅能确定味道就是从那副字后面飘出来的，甚至还可以肯定那是燎油的气味。

可是她也能肯定这附近没有机关、没有门，那味道是怎么飘出来的？

温澜牵着林清让的一只手，不动声色的在他掌心点了点。

林清让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后髻的蓝宝石，道：“这宝石在本公子处不过是个死物，戴你头上倒成了佳品，赏你了，以后是戴是卖都随你安排。”

温澜听出林清让是借着这番话表示他没有看出不妥，一切行动由她安排。

“多谢公子，可奴家舍不得公子对奴家的情意，必是要留在手中的。至少，在奴家被公子厌弃前，都不会舍了它。”

温澜示意林清让稍等，她还有事情要确认。

林清让漫不经心地笑，宛若薄情的公子，说：“随你。”

温澜假意失落，倚在案上出神，视线没有准确的落点，只随着叹息而动，借机观察各处。

等案上的牌九输赢了两轮，温澜才终于意识到这堵墙暗藏的秘密。

她伸手把蓝宝石摘下，静待寺民那边闹起来，并拉起林清让的手，领着他靠近后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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