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机密
“这两日访玉阁和棋昌可有传信回来？”
寒夜星疏，温澜骑马狂奔在去往奉海城的路上还不忘打听消息。
寺民回答道：“棋昌有回信，说邱夫人的启程时间是婚期的两个月之前，同时棋昌的献玉者还传来一条消息，自从入夏后，邱夫人就再也没有参加过各府宴请，一直称病，可以说是从那时起就没有邱府外的人见过邱夫人。”
“入夏……”温澜道，“我记得黎灿曾说过，圣旨赐婚后，邱夫人就想入京，只是生了病，加之临近汛期就耽误了。这个时间，与邱夫人称病的时间刚好对得上。画像呢？”
寺民摇头道：“画像还未能成功找到。寻组长是否还记得之前探路小组查到了一条从桦乡到巫江，过绣渊桥入睿城，入迟春镇、再入京的这条线索吗？”
“记得。”
“探路小组沿此路去查，发现以两个月为时间去查，邱夫人的队伍路过每一个城镇时的时间都是对得上的，只有在桦乡的前一个城市义庄时停留了大半个月有余。
“探路小组在义庄调查，说是邱夫人病了，连看病的郎中、药方都能查到，是病情缓和后再上路的。最后在邱夫人病逝的小镇，也能查到请来的郎中和当晚的用药，且时间、地点、病情发展脉络都很完整。”
温澜冷哼一声：“除非在临峰上取花做笺的邱夫人是鬼，否则这条线就是邱家特意安排用来混淆视听的，甚至包括病情。”
桑莹莹在旁边听了半天，不解的问：“那他们是早就知道邱夫人会死吗？沿途把病情的发展都安排好。”
温澜道：“或许他们只是为了推延入京时间，故意在路上称病。棋昌就算是查出来邱夫人的启程时间也是无用，邱夫人的启程时间有极大的可能就是做给大家看的，实际上可能很早就离开棋昌了。如今还是需要知道郭氏女到底跟棺材里的邱夫人是不是一个人……”
温澜凝神思索，见林清让在一旁指了指桑莹莹的手。
温澜立刻明白了林清让的意思，道：“桑莹莹，多准备一些棺材里邱夫人的画像传给探路小组，让他们再去那几个邱夫人看过病的城镇，扮成其他找人的队伍拿着画像，看看有没有人能认出来是邱夫人。”
桑莹莹应声道：“是，组长放心，明日到了奉海城我就画。”
温澜看着前方被山影吞没的雪路，问道：“黎灿他们的失踪，毫无线索吗？”
寺民叹气道：“没有，奉海城的探路小组今日没有调来，一直在城中找人，还是毫无消息。”
“探路小组的人没事，黎灿和袁堂主有事……”温澜呢喃自语，忽地反应过来，“他们调查的事情不一样！”
众人侧头看向温澜，没能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温澜说道：“探路小组查的是邱夫人的事，而黎灿和袁堂主查的是司空兄弟的事，他们二人刚到奉海城没多久就失联只有两种可能……”
温澜话音一断，没忍心把最坏的结果说出来，只说：“黎灿他们定是被困在了某处无法联络咱们，从时间来看，困住他们的人肯定是极其警觉的，才能在他们初入奉海城展开调查时就能察觉，并迅速对他们出手，还能成功困住他们这么久，武功必不会弱。”
温澜看向林清让，问：“那么，面对这么警觉的敌人，是不是我们只要继续去查司空兄弟的线索，就能惊动困住他们，从而找到黎灿他们的下落？”
林清让用力点头，表示可以一试。
温澜沉默下来，开始细细思索入城后与探路小组的人汇合后，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马蹄的错落声响在即将的山路中，月光照在雪地上，亮起一条蜿蜒的道路。
“寻组长。”陈袭驭马靠近温澜，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温澜挑眉示意陈袭有话直说，但陈袭仍然看着她一言不发。
寺民和桑莹莹见状便抽动马鞭，驾马疾行，给陈袭和温澜让出一段能单独聊天的距离。
林清让回头不放心的看了看，温澜冲他摆手示意没事，他才追上寺民。
“陈老，怎么了？”温澜微微勒住马缰，减缓马速。
陈袭也随她慢下来，道：“上次您回驿站时，袁堂主曾不想让您与楼主独处，您还记得吧？”
温澜见陈袭开门见山，她也不藏着，直接挑明道：“您也不希望我与楼主独处吧？我后来仔细回想时发现自从楼主有力气拿笔之后，您就再也没让我和楼主独处过，即便偶尔独处，您也会很快的进屋。”
“是，我也不希望，倒不是针对您一人，而是宝芝堂内的所有人。”
温澜探究地看向陈袭，问道：“为什么？”
陈袭深吸一口气，屏息片刻，又沉重地叹出。
“楼主做过双面细作，他那段时日的经历是绝不能泄露的至高机密，同时，那也是他最为痛苦的一段时日。”
温澜闻言下意识地攥紧缰绳，冻僵的皮革在她手中发出咯咯的响声。
陈袭看着林清让的背影，感叹道：“对于记忆而言，往往愈痛愈深，袁堂主和我担心楼主最先回想起的会是那段时日的事。如今玉楼中除了老夫以外并无其他人知晓当时的计划，甚至包括袁堂主也不甚清楚。
“如果有幸，楼主是全部回忆起来，那他自己便能分辨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可如今看来楼主明显想起来的很少，且不能连贯起来。”
陈袭如同托付生死大事一般看向温澜，沉声道：“如今楼主只信任您，如果他对您说了些什么，无论您是否能听懂、亦或是听起来多么荒唐，请您一定不要告诉任何人。如果楼主为了他的记忆想做什么行动，也请一定不要配合他，私下先与老夫沟通后，您再与楼主行动。”
温澜心中赫然闪过林清让三日前，他写给她的那句——我没能再见到叔叔，我也想不起后来我是否有见过叔叔、他是否平安、我那次任性是否还害了别的人。
当时她给他出谋划策，让他去找访玉阁要他的记册。后来她就没能再见过他，今日匆忙，也没有时间问过他此事。
陈袭问道：“这段时间，楼主回忆起了什么事？他是否有什么想做的吗？”
“没有。”温澜下意识的隐瞒了林清让回忆起叔叔一事，她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只是本能的抵触，不愿背着林清让替他把记忆说给陈袭听。
陈袭不太相信温澜的回答，试探道：“可是楼主几日前曾给访玉阁传令，希望能调他的记册，不知是不是您建议的？”
“您之前不是也想过吗？”温澜平静地接过话题，“当时出于楼主的身体考虑，不敢让他看，如今他身体恢复的不错，或许读一读记册反而能刺激他全部回忆起来。”
陈袭不信只是这个原因要调记册，追问道：“那日楼主与您单独共处，具体都聊了什么？”
温澜滴水不漏地回答道：“楼主问我，人真的会把自己彻底遗忘吗？我看他太难过，便建议他可以调来记册看看。”
温澜见陈袭似是怔了一刹，他垂下眼眸，不再说话了。
温澜敏锐地察觉到陈袭的变化——方才他一直追问，一副非要问出什么的感觉，可他听到这个问题后却不说话了，是在想什么？
想到林清让真的问过她类似的问题，当时她只当他失去记忆后太过迷茫。
莫不是，这句话还有什么深意吗？
温澜不知道是自己太敏感，还是此问题真的代表了什么？
而……她又能为他做些什么？
温澜垂下眸，今日她也触动了久远的记忆，回忆中荀应淮失望的吼声仍伴随着冬雨在她心底绵绵不歇……她没有自信能为林清让做什么……
夜风徐徐，陈袭和温澜双双陷入沉默，林清让回头见二人没有交流，便举起手臂摇了摇。
温澜也挥手回应，催道：“陈老，咱们得加速赶路了。”
下一刻两声马鞭响起，踏月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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