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结案

可是事情并没有温澜想的那么顺利，她腰间的绳子缠住了一棵断裂的树身，在剧烈的冲击下生生绷断了绳子。

因此，等她醒来，发现自己和司空岳渟都被埋在雪里。

温澜视线移动，正与司空岳渟的眼神对上，她微微松下一口气，幸好司空岳渟没事。

温澜按照林清让之前教她的方法，在雪中分清了哪边是地面哪边是天空，然后掏出腰间匕首，开始挖雪。

等她成功带着司空岳渟钻出来后，发现外面天都黑了，寒风瑟瑟，滴水成冰。

司空岳渟已经冻得说不出话，也走不动路，整个人看着昏昏沉沉的。

“不能睡，会死的。”温澜轻拍他的脸，又飞快地起了个火堆，打算在原地等待救援。

可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林清让一行人也没有找到她，而司空岳渟已经要扛不住了。

温澜背着司空岳渟，时不时的与他说话，让他保持清醒。

温澜道：“你恨我们吧？”

“恨。”司空岳渟强打起精神，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来大嬴……你们伤害了我的亲人……”

“非也。”温澜想跟他说司空家走到这一步，绝不是访玉阁的推动，转念一想，却觉得其中的确有兆国人的推波助澜。

不管怎么样，司空府也是与叛国的献玉者们牵连甚广，虽说最初发生了什么她不清楚，但她的国人也并非毫无责任。

背上这个半大的孩子问出的这句话，让她只有反驳两个字的底气，余下，竟是不知该说什么。

温澜只叹道：“跟我说说话吧，不管你有多恨，你都得活下去。或者说，就是因为你心里还有恨，你更要活下去。”

司空岳渟哽咽一声，身体发颤，他被温澜背在身后，放任眼泪横流。

温澜引着话题：“初遇你的时候，你眼睛很干净，如今被推着长大，很痛苦吧？”

司空岳渟抓紧温澜肩膀上的衣服，不想示弱，可身体的颤抖还是将自己的痛苦暴露无遗。

温澜叹出一口花白的热气，蹚着及膝高的雪往前走，道：“总会有这种时候的，人不能一直像小时候一样无忧无虑。”

天气太冷了，温澜一边与司空岳渟说话，一边竟回忆起了当年喜欢叼着一根甜杆躺在碧顷湖畔吹风的自己。

那时的悠哉，惬意，温暖——都如割裂的前世一般，再也触碰不到。

温澜用力摇了摇头，逼自己不再乱想，继续跟司空岳渟说话：“你身上有律人的血脉吧？”

“我……我母亲是漠北人，据说是王女……好似是为了逃亲而独自离开漠北，我父亲当时就在边境当值，他们相识后，碍于身份，父亲无法将她抬为平妻，甚至还没到回京与长辈商量平妻一事，我母亲就难产死了。

“如今是新漠北王，也就是我舅舅在找我……书言留给我父亲的锦囊里有写，如今的新漠北王与我母亲兄妹情深，绝不会对我的险境置之不理，因此，跟着漠北人走，比跟你们要安全的多。

“只是我没想到，这一路来，我会失去我的哥哥们……”

温澜默不作声的听着司空岳渟喃喃自语，他突然敞开的话匣让她吃惊，却也理解他一个没经过风浪的孩子，此时已是心力交瘁，只怕也是想诉说吧。

温澜以为能带着司空岳渟走出山林，未料越绕越深，她仅剩的天青色缎带都已在沿途用完，只能在最后一块天青色缎带用完的时候缠了她自己的衣料，示意林清让等人接下来按照衣料颜色的布寻她。

可是她更没想到的是，她会和司空岳渟在山林里绕了三天。

一贯养尊处优的司空岳渟扛不住这份辛苦，兼之接连失去亲人的悲痛，在第二天晚上就病倒了，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温澜只能割腕喂他血，以此续他一命。

而深冬之中，血腥气也为她带来了不少危险。

最后，林清让带着人找到温澜时，温澜也已身负重伤无力再走，她把身上所有的御寒衣物都盖在司空岳渟身上，竟是放弃了求生一般。

瞧见温澜的样子，林清让像被钉在了原地，竟没有第一时间冲过去扶起温澜。

.

温澜休养了足有半个月才有力气下床行走，在此期间，司空岳渟被送回了访玉阁，林清让则带着黎灿一起查清了邱母死亡一案。

“……所以在我和袁堂主没来奉海城时，他们不止找过人去给司空岳泽看烫伤，还给孕妇保过胎。”黎灿说着，“并且郎中说，当时那个孕妇还哭着自己失去了孩子，说她来不及给孩子安葬，留了记号。”

温澜披着大氅坐在床边，道：“因此结合之前在村子里查到的郑富的事，以及临峰山上的痕迹，住在临峰之上的人一定是那晚攻塔时与我对招的孕妇。而邱夫人去往临峰山，是要找那个孕妇。”

林清让提笔道——临峰山上的石头与血迹，或许就是孕妇所说的‘记号’，她当时不知自己只是流血并未小产，所以还特意用石头挡住了那块血迹。

——我亲自去看过了那个坍塌的庙，废墟里有打斗痕迹，还捡到了这个。

温澜接过林清让递来的小瓶子，那里面装的液体散发着与棺材里一样的香气。

“白华之毒。”陈袭双手夹着一个访玉阁发来的信笺，“可惜，并没有关于此毒的详细情况。”

温澜道：“这毒与孕妇的刀上的毒味道一样。”

“花纹也一样。”桑莹莹指着声晚刀上如珠花一般的锋纂，“之前我按照您的描述画过邱夫人的遗体，这个花纹与她胸口的伤是一样的。所以，邱夫人就是那个孕妇杀的。”

温澜应道：“邱夫人一路分队而行，必是在找孕妇的行踪，结果被孕妇反杀。”

寺民道：“漠北一行人被雪崩掩埋，孕妇与亡故的邱夫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是不得而知了，但如今看来，邱夫人好似不太可能是郭氏女了。”

“还是最好找到郭氏女的画像，才能最终确认。”温澜扶着伤口坐直身体，看向半晌不写字的林清让，“既然奉海城这边已没有事情值得调查，不如让‘山匪’那边放过‘寻棠’等人，我再回到邱家队伍里，继续深查吧。”

林清让凝眸看着温澜，在沉默的注视中，渐渐压沉了周遭的气氛，令众人屏息，不知他要做什么。

黎灿早就察觉到林清让状态不对，自从温澜在雪崩中失踪后，林清让便安静的让人心惊，尤其是温澜被救回来之后，他愈发的沉默了下去，看来如今，压抑许久的静默终于是遏制不住了。

黎灿识趣地冲大家摆手，离开了房间。

而温澜一直静静迎着林清让的目光，似乎从中看到了他无言的情绪，又似什么都没看懂。

那夜与他一起在房脊上守夜时的感受重新扑来，室内微微冻结的氛围如冰冷的水，伴着他深沉如冰河的眸色，一寸一寸地将她吞没。

当房门传来被关紧的闷响，温澜和林清让才双双如惊醒般扬起眉尖，交错开视线。

林清让垂眸，扫过温澜消瘦的面颊、手臂、腕骨、最后停在她手边的笔上，提笔写下——想回邱家的队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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