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大泥娃娃

“妈的，这鬼地方，真是一刻也不消停。”王猛啐了一口，扯了扯被岩浆溅到、有些焦糊的衣襟，露出下面泛红的皮肤。筑基体修的恢复力惊人，这点灼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那股火辣辣的痛感还是让他龇牙咧嘴。他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习惯性地张嘴就想来句“总算能喘口气了”，可话到嘴边，猛地对上古砚瞬间扫过来的冰冷眼神和怀里银电瞬间炸起的绒毛，硬生生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只剩下一个尴尬的干咳。“咳咳……那啥，我就是活动活动嘴皮子。”

古砚懒得理会他这拙劣的掩饰，调息完毕，站起身，目光投向岩缝深处。那里似乎有微弱的气流流动，带着一丝不同于硫磺味的、极其隐晦的阴凉感。

“这边有路，走。”他简短说道，当先向深处走去。银电从王猛衣领里探出头，小鼻子耸动，紫眸中对那丝阴凉气息露出一丝好奇，似乎感觉颇为舒适。

岩缝起初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但越往里走，空间逐渐开阔。周围的岩壁从灼热的暗红色渐渐变为一种深沉的墨黑色，温度也明显下降了许多，与外界岩浆河的酷热形成鲜明对比，仿佛踏入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领域。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他们竟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之中。

这空洞有数十丈方圆，洞顶垂下无数漆黑如墨的石笋，地面则相对平整。最奇异的是，在空洞的中央，没有熔岩，也没有水流，而是凭空悬浮着一团约莫一人高的黑色火焰！

这火焰静静燃烧，没有丝毫声音，也感觉不到寻常火焰应有的炽热，反而散发出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火焰漆黑如墨，边缘却跳跃着诡异的苍白光芒，将周围的光线都似乎吞噬了进去，使得洞窟内光影扭曲，显得极不真实。

“这……这是什么鬼火？”王猛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感到一阵寒意，“娘的，一会儿热得能把老子烤成肉干，一会儿又阴森得像进了古墓，这地方真是邪门到家了！”他话音刚落，似乎觉得“古墓”这词儿也不太吉利，赶紧偷偷瞄了古砚和银电一眼，见他们这次没太大反应，才稍稍松了口气。

古砚瞳孔微缩，神色凝重。他从这黑色火焰中，感受到了一种极其精纯又极其诡异的能量波动，既像是火焰的暴烈，又带着阴寒的死寂，两种截然不同的属性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平衡而危险的存在。

他的目光，瞬间被火焰中心的事物吸引。

就在那黑色火焰的核心，隐约可见一个物件悬浮其中。那是一个泥娃娃！

这泥娃娃比古砚之前在秘境和剑仙阁外围无意中得到的那两个要大上两三倍，约有孩童手臂高低，但做工依旧显得粗糙朴实，五官模糊，带着一种远古部落图腾般的拙朴感。泥娃娃通体呈暗黄色，与周围漆黑的火焰形成鲜明对比，表面似乎笼罩着一层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光晕，正是这光晕，让它在那足以焚毁万物的诡异黑火中安然无恙。

更让古砚心头一震的是，当他的目光落在那泥娃娃上时，储物袋中，另外两个一直安静躺着的泥娃娃，竟同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渴望与共鸣般的温热感！仿佛失散的孩子终于感应到了母亲的存在。

这三个泥娃娃，果然同出一源！而且因为眼前最大的这个，感觉所有的泥娃娃都有联系起来了，显然这个最大的是核心或者是更完整的一部分！

王猛也看到了火焰中的泥娃娃，挠了挠他那头因为奔波而更加乱糟糟的短发，一脸纳闷：“咦？这鬼火里怎么还供着个泥人儿？谁这么有闲情逸致，在这地底深处摆弄这玩意儿？”他看向古砚，却发现古砚正死死盯着那泥娃娃，眼神中流露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专注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势在必得？

“兄弟，你……认识这玩意儿？”王猛试探着问，感觉古砚的反应不太寻常。

古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转头看向王猛，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王猛，这个泥娃娃，感觉对我很重要。我需要它。”

王猛愣了一下，看看那诡异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黑火，又看看古砚异常认真的表情，虽然满肚子疑惑，但出于对兄弟的信任，他大手一挥，浑不在意地说道：“嗨！我当什么事呢！一个泥娃娃而已！”

但他嘴上说着不着调的话，动作却丝毫不慢，拍了拍瘦削却坚实的胸脯：“不过既然兄弟你要，那没说的！这玩意儿现在就是你的了！等着，看老子给你把它捞出来！”说着，他周身气血微微鼓荡，就要运转功法，伸手去探那黑火。

“别动！”古砚急忙拦住他，神色史无前例的严肃，“这火焰不简单，贸然触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王猛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伸也不是缩也不是，讪讪地收回，挠了挠头嘟囔道：“这么邪乎？那咋办？总不能干看着宝贝干瞪眼吧？”他性格向来莽撞，但绝非愚蠢，尤其对古砚的判断极为信服。

古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将目光投向那跳跃的黑火，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要穿透那诡异的火焰，看清其本质。“感觉不会错，这火焰……内蕴阴阳，却又混乱颠倒，绝非寻常灵火或者阴火。”他沉吟道，“必须先弄清楚它的特性，盲目出手，恐怕会引发不测。”

“嘿，这个我在行！”王猛一听要“试试”，反而来了精神，他环顾四周，从脚边捡起一块坚硬的暗褐色矿石，“先看看这火吃不吃硬！”说着，他臂膀发力，气血微微涌动，将那矿石猛地掷向黑色火焰。

嗤——！

没有预想中的激烈碰撞或爆炸，矿石飞入火焰范围的刹那，就像冰块投入沸油，表面瞬间变得通红，继而发软、融化，不过一息之间，竟化作一缕青烟和几滴滚烫的熔岩滴落，连点残渣都没剩下。

王猛倒吸一口凉气：“我滴个乖乖！这比炼器炉的火还猛！”

古砚眉头紧锁：“蛮力不行，试试蕴含灵力的东西。”他想起从龚光杰储物戒中得来的几样东西，虽然品阶不高，但正好用作试探。他取出一面巴掌大的青铜小盾，输入一丝微弱的灵力，小盾顿时泛起一层淡黄色的光晕。“去！”古砚手腕一抖，小盾旋转着飞向黑火。

这一次，情况略有不同。青铜小盾进入火焰后，表面的灵光剧烈闪烁，与黑火接触的地方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在艰难抵抗。但仅仅支撑了不到三秒，灵光便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小盾本体步了矿石的后尘，迅速熔化、汽化。

“连低阶灵宝都撑不住片刻！”王猛看得眼皮直跳，“这鬼火也太霸道了！”

古砚面色凝重，又接连尝试了几样东西：一把精铁短刀、一张绘制了防御符箓的兽皮、甚至是一块蕴含阴寒之气的幽冥玉。结果无一例外，无论是物理性质的坚硬，还是灵力或阴气的防护，在那诡异的黑火面前都如同纸糊，瞬间便被焚毁。那火焰仿佛能无视一切属性，霸道地分解、吞噬掉所有触及之物。

几次尝试下来，两人周围的空气都因高温而微微扭曲，但那团黑火却依旧在祭坛上静静燃烧，没有丝毫变化，透着一种漠视一切的诡异与强大。

王猛有些泄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娘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这泥娃娃就注定拿不到了？看得见摸不着，真他娘的急人！”

古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将目光投向那黑色火焰和其中的泥娃娃。他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储物袋中两个小泥娃娃传来的微弱共鸣。

他察觉到，这黑色火焰虽然危险，但其核心处的那种阴阳平衡的意境，与他完美筑基时调和四大灵物的过程，隐隐有异曲同工之妙。而泥娃娃能在其中安然无恙，必然有其特殊之处。或许……这泥娃娃本身就是掌控或者平衡这火焰的关键？

“或许……不需要强行收取。”古砚喃喃自语。他尝试着，小心翼翼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两个较小的泥娃娃。

当这两个泥娃娃出现在他手中时，异变陡生！

“嗡——！”

一声轻微的、却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嗡鸣响起，直接在灵魂深处震荡！古砚手中的两个小泥娃娃同时散发出柔和而急切的光芒，不再是像之前一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而是变得有些烫手，仿佛活了过来！

与此同时，黑色火焰中心那个大泥娃娃，也仿佛从亘古的沉睡中被唤醒，表面的光晕骤然亮起，如同心脏搏动般明灭，与古砚手中的泥娃娃产生了强烈的、无法割断的呼应！

那团静止的黑色火焰，此刻也开始剧烈地、狂乱地波动起来，苍白与漆黑的火苗疯狂跳跃、纠缠，仿佛在挣扎，又仿佛在举行某种古老的仪式，空洞内的光线明暗不定，一股古老、苍凉、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悲伤的气息弥漫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王猛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变化吓得一蹦三尺高，差点把怀里的银电甩出去，他猛地后退两步，握紧了拳头，全身肌肉紧绷，如临大敌：“我靠！什么情况？这泥娃娃成精了？！”

而此刻，银电的反应却比王猛更加剧烈！它不再是好奇，而是发出一声极其尖锐、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的“啾——！！”，整个小身子疯狂地向王猛怀里钻去，瑟瑟发抖，连那根裂痕斑斑的独角都黯淡无光，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一般！它那双紫水晶般的眸子里，倒映着黑色火焰和泥娃娃的影子，充满了畏惧和恐慌。

古砚心中一定，他清晰地感觉到，手中的泥娃娃与火焰中的泥娃娃之间，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吸引力和一种……孺慕与归巢般的急切感。仿佛小的在呼唤大的，而大的也在张开怀抱等待小的归来。

不再犹豫，双手稳稳托着两个躁动不安的小泥娃娃，一步步坚定地走向那团狂乱舞动的黑色火焰。

“兄弟，小心啊！这玩意儿看着太邪性了！”王猛忍不住出声提醒，紧张得手心冒汗。

古砚点了点头，步伐没有丝毫迟疑。越是靠近，那股阴阳逆乱的诡异力量就越发狂暴地冲击着他，时而炽热如坠熔炉，要将他焚成灰烬，时而冰寒如陷玄冰，要将他灵魂冻结。体内液态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在体表形成一层坚韧的无形屏障，艰难地抵挡着这股足以撕裂一切的力量侵蚀。额头渗出细密的血汗，却又瞬间被阴寒之力冻结成冰晶，周而复始。

终于，他走到了黑色火焰的边缘。炙热与阴寒的极致交替，让他的经脉都感到隐隐作痛。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中那两个光芒越来越盛、几乎要脱手飞出的小泥娃娃，缓缓递向火焰中心那个如同沉睡君王般的大泥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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