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天喜地七仙女4
苏小蕊的目光扫过七位脸上泪痕未干、眼中沉痛未散的公主,那片赤地与人相食的惨状仍在她们识海中回荡。她声音平缓,打破了这份沉重的死寂:“苦海无边,总有人寻那浮木。看尽了‘苦’,想看看‘甜’么?话本子里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甜’,人间也有的。”
七双疲惫黯淡的眼睛同时转向她,目光复杂难辨。
红儿紧紧抱着仍在抽噎的紫儿,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妹妹的发梢。她喉头滚动了一下,像是想拒绝,却最终开口,声音带着竭力维持平稳的沙哑:“……看看罢。总要……知道人间也有光亮。”那“一生一世”几个字,在她心头烫了一下,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食神温和而沉默注视自己的眼神。
橙儿猛地抬头,眼中的痛色瞬间被一股冰冷尖锐的嘲讽取代,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哼!‘甜’?不过是蒙了尘的沙砾!人间的情爱都得在权利的基础上!看看那乡绅,看看那知府!无权无势,便是真心也是罪过!”她的话像冰冷的匕首,既刺向虚幻的“甜”,也刺向自己两日在公堂上的无奈。
黄儿用手背狠狠抹去眼泪,红肿的眼睛瞪着苏小蕊,带着一种绝望后的倔强,哑声道:“看!为什么不看!我就不信人间全是黑的!总得……让我看看……那点儿白!”她的急脾气让她近乎本能地想抓住任何一点可能的希望,哪怕这希望本身可能被橙儿戳破。
绿儿、青儿、蓝儿无声地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探究与一种近乎赎罪般的渴望。她们经历了不同的苦难,都对那话本里的“甜”有着模糊的向往,却也深知橙儿所言不虚。最终,她们都默然地点了点头。紫儿靠在红儿怀里,抬起泪眼,小声问:“小蕊姐姐……那‘甜’,比王母娘娘的蟠桃宴……还甜吗?”
苏小蕊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抬手划开空间涟漪:“跟我来。”
一步踏出,人间的腥风与焦土气息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略显温暖干燥、生机相对尚存的气息。她们已置身于千乘郡高昌侯国境内。此处的田地虽谈不上肥沃,却也有绿意点缀,村落房屋虽简朴,但还算齐整,确无此前那般炼狱景象。
苏小蕊指向远处一座不显眼的朴素庭院,指尖仙光流转,一幅清晰的人间画卷在七位公主眼前徐徐展开。画卷的主角,是一位名叫赵守拙的中年男子,此刻正值壮年,身穿洗得泛白的深色官袍,正从地方官署中走出,步履沉稳。
画卷回溯:
少年赵守拙,家境贫寒,唯一的家当便是薄田两亩与满屋子的旧书。邻乡一位家境尚可、长相清秀但绝谈不上“绝色”的姑娘李芸娘,不顾邻里非议与家人不满,偷偷给他送米粮,为他缝补衣裳。她总是沉默着,将暖热的饭食塞给他就匆匆离开,眼中的情意笨拙却执着。
画面流转至金銮殿。高中状元、意气风发的赵守拙,面对龙椅上天子含笑试探的赐婚(暗示某位公主),他并未半分犹豫,撩袍跪地,声音清朗而坚定:“陛下厚恩,臣铭感五内。然臣在乡间早有婚约,糟糠之妻于臣困顿之际不离不弃,贫贱相守,恩义深重。臣不敢背信,更不敢负义,恳请陛下收回成命!”话语掷地有声,满朝皆惊。
场景切换至一次文人雅集。几杯薄酒下肚,一位素来与他政见不合的官员语带轻佻,嘲笑李芸娘:“赵大人风骨清峻,何以夫人……”话未说全,已是贬低其妻出身低微、行为粗鄙、难登大雅之意。一向持身甚严、甚至显得有些迂腐的赵守拙,双眼瞬间赤红,未等对方说完,猛地挥拳砸在那官员脸上!“砰”的一声,那人应声倒地。赵守拙胸膛起伏,指着倒地的同僚怒喝:“拙荆粗茶淡饭养我成人,荆钗布衣伴我寒窗!她待我之心,天地可鉴!尔等不过依仗祖荫、满腹龌龊之流,有何资格评判于她?!”
他环视全场,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我赵守拙,便是不通诗情画意、不懂风花雪月、一个俗不可耐之人!与我那粗拙之妻,正好般配!若再有人言及内子,犹如此案!” 一脚踢翻了旁边的矮几。那份为妻不惜自污,也要悍然捍卫的刚烈,震撼了在场所有人,也震撼了七位公主。
画卷回归日常。赵守拙在书房批阅公文至深夜,李芸娘默默在一旁挑亮灯芯,放下驱蚊的草药,悄无声息。他被贬官外放,她平静地收拾行囊,只说:“在哪儿都一样,你在就行了。”他们同桌而食,餐食简单;偶尔交谈,说的不过是天气收成、邻里琐事。他甚至从未对她说过一句“爱”或“欢喜”。只有在她不经意回头时,能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暖意;只有在他深夜归家,她起身掌灯的瞬间,能感受到她细微的安心。数十年如一日,平淡得近乎寡味,却像流水一样,沉静而执着地流淌过岁月。
画卷停止在赵守拙四十多岁、鬓角初染霜华之时。
红儿望着画卷中赵守拙那双偶尔落在妻子身上的、深藏暖意的眼睛,内心被巨大的悸动与酸楚淹没。那无言的情意、那默默的守护、那不惜自毁前程也要捍卫妻子的决绝……像一枚利箭,精准地射中了她心中对食神那份隐秘而无法言说的情愫。
食神为她做精致的点心,默默守护在她身后,那份情意也与赵守拙的眼神何其相似!她感觉自己的心口被无形的重物压住,喉咙发紧,袖口下的手悄然攥紧,指节发白——那是她渴望却深知在仙界无法拥有的东西:如此坦荡而笨拙的情意,如此不顾一切的相守。她的目光紧紧追随着赵守拙的身影,眼中水光隐现。
橙儿眉头紧锁,盯着那画卷中为妻悍然挥拳的身影,眼底的冰锐裂开一丝缝隙,流露出难以置信的震动。“他……倒是条汉子!”她不得不承认。但当赵守拙说出“我亦是俗不可耐之人”时,她眼神复杂地转向苏小蕊,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看见了?这便是你所谓的‘甜’?若非他金榜题名,跻身朝堂,有了这份官身与胆气作为依仗,他那粗拙的妻子在旁人看来便是一块可以肆意踩踏的泥!他那点情意与愤怒,不过是蚍蜉撼树!那所谓的‘甜’,是架在名为‘功名’的浮冰之上!若非这浮冰,他们夫妻二人,连同那点情意,早沉在苦海深处,无声无息!”她的话像一盆冷水,再次浇灭了黄儿眼中刚刚升起的希冀之光。
黄儿眼中的倔强在看到赵守拙挥拳时变成了亮光,小声嘟囔:“这人……好凶……但也好痛快!”可听到橙儿的话,她的眼神又迅速黯淡下去,不甘心地盯着那庭院里的赵守拙夫妇,仿佛想找出足以反驳橙儿的铁证,却又找不到。
绿儿看着画卷里李芸娘在灯下为丈夫缝补官袍的画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指尖——那里仿佛还残留着绣花针扎破的刺痛。她想起了被胖妇人呵斥的场景,低声喃喃:“他们……日子真淡……”
青儿的目光则停留在李芸娘那张确实算不得美丽、岁月痕迹明显的脸上。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如今光滑无瑕的脸颊,眼神迷茫。赵守拙那句“她待我之心,天地可鉴”反复在她心中回响。这粗拙妇人因何能获得丈夫如此珍视?外貌在天庭或许是资本,在凡间……似乎并非关键?这认知让她有些茫然。
蓝儿则是对赵守拙那句“与我那粗拙之妻,正好般配”感触最深。她想起了账房里老农佝偻的背和书生冻饿而死的惨状。文字的力量,在苦难面前是那么苍白,但在赵守拙口中,却化作了如此掷地有声的捍卫。她抿紧了唇。
紫儿轻轻拉了拉红儿的袖子,小声问:“大姐,他们……会一直这样好吗?”
苏小蕊看着她们,眼中没有任何评判,只是平静地问橙儿:“这便是你所说的‘浮冰’?没有这依仗,情意便是死路?”橙儿毫不犹豫地点头:“正是!”
“那好,”苏小蕊指尖再次流转仙光,“再看下去,看看这浮冰……融了会如何?”
画卷再次流动,时间被骤然拉快:
赵守拙因在地方推行善政,清丈土地、均平赋税,损及巨室豪强利益,更因其在朝中直言敢谏,得罪了权倾朝野的奸相。
一纸构陷的奏章呈到御前——“结党营私、贪污军粮、图谋不轨”。证据皆伪,流程却齐全。
圣旨下,锁拿进京!如狼似虎的官差冲入那座宁静朴素的庭院。赵守拙面色平静,将被吓坏的李芸娘护在身后,平静地伸出双手戴上枷锁。
诏狱深牢,酷刑加身。昔日刚正的状元郎被折磨得形容枯槁,却咬紧牙关,不肯屈打成招构陷任何一人。
终审判决:罪证“确凿”,判斩立决,抄没家产,夷三族!
画面最终定格在天牢死囚室。幽暗阴冷,血腥气弥漫。四十六岁的赵守拙已无人形,浑身污血伤痕,奄奄一息地躺在冰冷的地上。他的妻子李芸娘也被投入牢狱,就在他隔壁。夫妻隔着粗硬的木栅,默默相望。她的头发也乱了,眼中却无泪,只有一种近乎木然的平静。
就在狱卒准备将他拖出去行刑前的最后一个夜晚。赵守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用尽最后的气力,挣扎着爬向木栅。栅栏另一侧,李芸娘也爬到了最近的地方。
他的脸贴在冰冷油腻的木柱上,透过栅栏缝隙,目光一瞬不瞬地、深深地凝望着妻子那张被苦难磨砺得更加粗糙却无比熟悉的脸庞。积攒了数十年、从未言说出口的情愫,混合着无穷的悔意、不甘与深入骨髓的爱恋,在这个注定永诀的时刻,终于冲破了所有枷锁。
他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微弱却仿佛耗尽了他一生的爱与力气:“芸娘……”血沫混着浊泪,从他眼角滑落,“吾……心仪……于你……”
李芸娘浑身剧烈一颤,眼泪终于决堤而出,却没有哭嚎,只是同样深深地、绝望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画卷在此处彻底定格、熄灭。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着七位公主。
方才那“浮冰上的甜”,瞬间被无边的黑暗与酷烈的惨痛碾得粉碎!
红儿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身体剧烈摇晃,几乎站立不稳。眼前模糊一片,赵守拙那用生命道出的“心仪”,与她对食神那份隐秘却同样沉重的感情瞬间重合,巨大的痛苦与绝望攫住了她。她不是为了赵守拙哭,是为了自己,为了那份永远也无法在仙界、在玉帝王母眼皮底下宣之于口的感情!眼泪汹涌而出,无声无息,她却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那是天庭的“职责”与心底“情意”在激烈撕咬出的血。
橙儿脸上的所有冰冷与了然的冷静,在看到“吾心仪于你”的那一刻彻底崩塌。她张着嘴,眼神空洞,仿佛那五个字不是从赵守拙口中说出,而是带着血与火的铁锤,狠狠砸在了她引以为傲的理智上!“浮冰”真的融了……而那“甜”,最终竟是以如此惨绝人寰的方式、用生命和全族的血来浇灌!残酷的现实远超过她最冰冷的预判,她感觉喉咙被什么扼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身体在微微颤抖。她的“对错”“强弱”论,在这极致的毁灭与迟来的告白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黄儿“哇”地一声痛哭出来,不是刚才看到赤地时的恐惧悲伤,而是被一种巨大的绝望和愤怒击垮的嚎啕。她的倔强,她抓住的那点“白”,在她眼前被彻底抹黑、践踏、粉碎!“骗子……都是骗子……人间根本没有甜!没有!”她哭喊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绿儿、青儿、蓝儿全都捂着嘴,泪水无声滑落。绿儿看到的再不是那补衣服的淡,而是冰冷的木栅和污血;青儿看到的不是容颜,而是生命尽头凝视的绝望;蓝儿脑中再也想不起任何诗篇,只有那五个字在血狱中回荡。
紫儿吓得缩在红儿怀里,把头深深埋进去,小身体抖得不成样子,像只受惊的鹌鹑,连哭声都噎在喉咙里。对她而言,这和抢馒头一样可怕,却又不一样——这是许诺了相守的人被生生砍掉了头!(她在天庭见过被天兵砍落的蟠桃树枝,觉得砍头大约就是那样了)恐惧远超理解。
苏小蕊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异常平静,却比寒冰更冷:“这便是人间最接近话本的‘甜’的结局。并非他情意有假,也非他们不够坚守。只是……这人间,容不下太干净的东西。浮冰也好,高山也罢,总有倾覆倒塌的那一日。情之一字,在求存尚且艰难的人间,太过奢侈,也太过沉重。”
她环视七位被这最后的悲剧冲击得魂摇魄动的公主,目光在红儿泪流不止的脸上停留片刻:“王母的锁灵诀,锁的是你们的仙力。玉帝的禁令,禁的是你们因情而起的‘妄念’。这‘妄念’,在你们眼中或许是甜蜜憧憬,落在下方那苦苦挣扎的人间,便可能是压垮无数‘赵守拙’的罪证与劫数!”
红儿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不是为了自己可能无法诉请的委屈,而是骤然明白了王母那句“职责”的重量——天庭的云飘得那样轻,是因为不能让下界的浊世之苦顺着情丝孽缘,爬上云端。
【任务:初次教学阶段完成!】
【评定结果:
公主身份全程未暴露 (完美)
预设结界稳定无破 (完美)
公主本体/凡人零损伤 (完美)
认知冲击度:S (远超预期!强烈且深刻的“凡尘烙印”已初步确立)
“天规”根基认同度:大幅提升 (核心目标达成!)
“责任”意识:显著萌芽】
【任务奖励结算:
基础任务完成奖励:1000 积分 (已发放)
特别奖励(“认知冲击度 S级” + “天规认同大幅提升”):额外 500 积分 (已发放)
技能点奖励:15 点 (已发放)
(隐藏奖励:【深刻印象】标记 x7 — 宿主可于后续教导中激活此标记,短暂唤起公主们此段记忆的强烈冲击感)】
【当前积分余额:1500 (1000+500瑶池任务遗留)】
【当前技能点余额:25 (15+10瑶池任务遗留)】
“记住今日所有。”苏小蕊的声音像是来自九天之上的神谕,穿透她们被撕裂的情感与认知,“记住赤地的惨状,记住抢食的疯狂,记住这份以血与毁灭为终点的‘情意’。天庭云海翻腾,仙境岁月悠长,你们的‘职责’,就是守好这份‘轻’。别让下界的‘重’,染了云端!”
她不再多言,广袖一拂,仙光笼罩。七位公主的身影模糊,从这经历了短暂安稳又目睹了最深痛楚的高昌侯国消失。
人间黄昏的风吹过空荡荡的原野,带着一丝暖意,却无法温暖任何一颗刚刚被狠狠刺痛与震撼的心。返回天庭的路上,她们终于知道,王母那块刻着莲纹的玉诀究竟有多沉,天庭的云,又有多重。那份“职责”,不再虚无缥缈,而是沉甸甸地压在了心头,混合着人间的血泪,再也无法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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