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24

西行队伍离了车迟国，行至八百里通天河。但见河水汹涌，阴风怒号，岸边村落却是一片愁云惨雾，时有孩童啼哭之声传来，凄厉异常。

唐僧心善，见不得百姓受苦，命徒弟前去打听。

孙悟空化作游方道人，问得一老丈，方知详情：这通天河中来了一个自称灵感大王的妖魔，神通广大，能呼风唤雨，却也凶残无比！他强令两岸村民每年需献上一对童男童女作为祭祀，否则便兴风作浪，淹没田地村庄，使人不得安生。至今已吃了九对孩童！

悟空闻言，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好个魔头！竟敢如此伤天害理！老孙定要将他扒皮抽筋，为民除害！”

回报唐僧后，唐僧亦是面色惨白，双手颤抖：“阿弥陀佛，竟有如此恶行！悟空，定要除此祸害！”

是夜，灵感大王按例前来收取祭品。孙悟空与猪八戒便化作童男童女，待那妖魔近前，暴起发难！

那灵感大王本体乃是一条金鱼，修为不弱，手持九瓣铜锤，与悟空、八戒战在一处，搅得通天河波浪滔天！

正当孙悟空觑个破绽，金箍棒即将砸碎那鱼头之际，天际忽然传来一声清喝：“悟空！且慢动手！”

祥云朵朵，南海观音菩萨手持鱼篮，及时赶到，用篮子轻轻一兜，便将那灵感大王收了去，现出原形，果然是一尾金须鲤鱼。

孙悟空收棒，不满道：“菩萨！这孽畜在此吃了九对童男童女，罪恶滔天，为何阻我打杀？”

观音菩萨面色平静，淡淡道：“此乃我莲花池中走失的金鱼，今日收他回去，自有管教。”

此时，唐僧竟忍不住上前一步，双手合十，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质问：“菩萨，这妖魔吃了那许多无辜孩童…难道就无一言惩戒？那些死去的孩童，便白死了吗？”

观音菩萨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随即恢复宝相庄严，道：“玄奘，你有所不知。此间百姓，前世亦有因果。此劫亦是他们命中之数。此妖回归我处，我自会约束，不再令其为祸。”

此言一出，莫说唐僧，连孙悟空、猪八戒、沙僧都面露不忿之色。

观音菩萨不欲多言，带着金鱼，驾云离去。

河边一片寂静，只剩滔滔水声。

唐僧望着菩萨离去的方向，眉头紧锁，良久，长长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决断：“悟空。”

“师父？”

“日后若再遇此等作恶多端、残害生灵的妖魔，尤其是那等有‘来历’、有‘跟脚’的…”唐僧顿了顿，声音低沉却清晰，“下手需稳、准、快。不必等候，不必请示。”

孙悟空一愣，随即猴脸上露出畅快之色，重重点头：“嘿嘿！师父，俺老孙明白了！早该如此！”

猪八戒也嘟囔道：“就是！菩萨家的鱼吃人就算了，连句道歉都没有，还说是什么劫数，忒不讲道理！”

沙僧虽沉默，却也重重颔首。

唐僧闭上眼，双手合十，默念一声佛号，心中却再无半分对西方教不切实际的幻想，只剩下冰冷的清醒：“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公主殿下所言‘高高在上者的游戏’…吃了十八个孩童，一句‘劫数’便轻轻揭过。那乌鸡国的青狮精，这通天河的金鱼怪，果然皆是‘关系户’。”

“这经，还得取。但取回去之后，用不用，用哪些，如何用需得由我等，由大唐，细细思量，谨慎抉择了。”  这一刻，唐僧彻底理解了李澄曦一路以来的种种作为与深意。

正当师徒几人心情沉重之际，河水翻涌，一只巨大的老白鼋浮出水面，口吐人言，愿驮唐僧师徒过河，以谢他们赶走了灵感大王。

过河途中，老鼋还托唐僧至西天时代问佛祖，自己何时能得人身。

唐僧应下，然心中那份因“灵感大王事件”而产生的郁结与寒意，却久久难以化开。他望着茫茫通天河水，只觉得这西行之路，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黑暗得多。

经此一难，取经团队的内部凝聚力反而更强了，因为他们共同面对了一次来自“信仰上层”的失望，并达成了“面对邪恶，无需犹豫，先斩后奏”的共识。唐僧也完成了从一位虔诚乃至有些迂腐的僧人，到一位心怀慈悲却手握智慧、明辨是非、深知世事复杂的求道者的关键蜕变。

西行队伍一路风餐露宿，冬去春来。这一日，行至一处山明水秀之地，但见一条清澈小河蜿蜒流淌，对岸柳绿花红，几间茅舍点缀其间，颇有世外桃源之景。

唐僧见河水清澈，口渴难耐，便与八戒掬水而饮。使团中亦有数人随行取水解渴。

一旁凤辇中的李澄曦见状，嘴角微扬，对身旁的孙悟空传音道：“悟空师弟，此水甘美，何不尝之？”

孙悟空火眼金睛一扫，见河水灵气充沛，并无妖邪之气，但师姐语气古怪，便挠头问道：“师姐，这水可有讲究？”

李澄曦轻笑：“此乃子母河之水，乃上古女娲娘娘遗泽，蕴含造化生息之力。女子饮之，可生下女儿，男子饮之嘛…”她故意拖长语调，“亦可孕育胎息，生下女儿。”

孙悟空吓了一跳：“啊？生孩子？俺老孙才不干！”

李澄曦语气忽然转为严肃，传音道：“师弟，你乃女娲娘娘补天石所化，与此河本源相通，你身上补天残留的功德可多着呢，或者说你们师徒四人的功德都很多，你可知那些‘有后台’的妖怪作恶多端，耗的是谁的功德？饮此水，孕育一女，可将部分功德气运自然转移于她，于你修行亦有裨益，更能为石猴一族延续血脉。况且…”她语气又带上一丝诱惑，“你难道不想看看，自家女儿会是何等灵秀可爱的模样？”

孙悟空闻言，抓耳挠腮，心思电转。他虽顽劣，却极重情义，对“血脉”、“女儿”之说并非毫无触动，更信服师姐不会害他。最终把心一横：“罢了！师姐总不会坑俺！俺老孙就生个娃瞧瞧！”说罢，竟真个俯身喝了一大口子母河水。喝完还拉着沙僧：“沙师弟！你也喝！咱哥俩一起生！有个伴！”

沙僧憨厚，见大师兄喝了，虽不明所以，也依言喝下。

李澄曦自己却未饮，只命侍女用玉瓶盛了大量河水，小心收好。

是夜，师徒四人宿于对岸村舍，使团则就地扎营。

半夜，唐僧、猪八戒及使团中饮过河水的众人，忽然齐齐腹痛如绞！

“哎呦！疼死贫僧了！”

“肚子…肚子好痛！”

众人翻滚哀嚎，只见其腹部竟渐渐隆起，如怀胎十月！手摸上去，更有血肉蠕动之感！

村舍老妪闻声而来，见状拍腿大笑：“哎呀！各位长老、官爷！你们可是喝了那子母河的水了？”

唐僧强忍剧痛：“正…正是…”

老妪笑道：“此地乃西梁女国！举国皆女，无有男子。国人年满二十，欲要子嗣，便去饮那河水，至三日之后，到那迎阳馆照胎水边照去。若照得有了双影，便降生孩儿，各位这是有喜了！不日便要生娃娃啦！”

唐僧闻言，如遭五雷轰顶，面如死灰：“贫僧要生孩子？！这成何体统？！阿弥陀佛…”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信仰几乎崩塌。

猪八戒也哭嚎：“俺老猪只想跟翠兰生！不想自己生啊！”

正当众人惊慌失措，欲寻打胎之法却被告知唯有落胎泉水可解，然泉被妖占领时，李澄曦缓步走入。

她神色平静，目光扫过一众“孕妇”，淡淡道：“诸位何必惊慌？此乃女娲娘娘恩泽，造化之功，何罪之有？”

她看向面如死灰的唐僧：“法师，生命降临，无论方式如何，皆是缘法，岂可轻言‘打胎’？此岂非违背佛家‘不杀生’之戒？  况且，此子借你之身而来，与你血脉相连，岂非一段殊胜的父女缘分？接纳它，亦是修行。”

唐僧怔住，喃喃道：“可贫僧乃出家人，更是男子。”

李澄曦道：“法无定法，形无定形。佛祖割肉喂鹰，舍身饲虎，其慈悲可超越形骸。法师今日以男身孕育生命，体验生产之苦，岂非更深切体会众生孕育之恩、父母养育之艰？此乃大慈悲、大勇气之修行。”

她的话既含佛理，又带哲理，竟让唐僧一时无法反驳，心中乱麻一团。

使团中那些怀孕的官员、军士本有些羞耻，闻言反倒觉得新奇甚至有点荣耀？

“公主殿下所言极是！此乃天赐机缘！”

“男子生娃，千古奇闻！吾等能为大唐医道、人道研究做贡献，幸甚至哉！”

“法师！咱们一起生！怕什么！”

众人纷纷劝慰唐僧。

孙悟空也凑过来，笑嘻嘻道：“师父！俺老孙觉得挺好！俺那女儿，定是个顶顶漂亮的石猴丫头！以后带着她一起耍！”

猪八戒哭丧着脸：“可俺老猪不想生。”

李澄曦瞥了他一眼：“八戒，生下来，本宫派人完好无损地送回高老庄，交予你媳妇高翠兰抚养，如实告知是你的女儿，替你尽孝。岂不两全其美？”

猪八戒一愣，小眼睛转了转，想象一下翠兰抱着个娃娃的样子，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嘿嘿…好像也行！多谢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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