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春至

[女孩叫住他：“这位爷，您去过城外吗？”

“我爹说，他和我娘逃荒到这里，决定住下来是因为城外有一片山野。开满了花，我爹一直说要带我去，但是为了养活我从早忙到晚。我爹说：凤蝶就应该在花里飞。”]

戴天理一脸扭曲：“凤蝶就该在花里飞？可他娘的花呢！这世道专把好看的东西碾碎了拌进糊糊里！”

那图鲁心里不是滋味：“这闺女，以后可怎么办呐，不行，女人怎么能去那样的地方呢！”

玉格格的金丝指甲掐进窗棂。

[赵吏忍不住说“我带你去。”

终于，凤蝶来到了心心念念的山坡，那里已是一片荒地，赵吏告诉她山坡上全是野花，红的蓝的绿的漫山遍野的开着。

赵吏将凤蝶扶下车，在那一片荒地里凤蝶心里看见了漫山遍野的花。]

近代，荒山坡下挤满了破衣烂衫的百姓，众人踮脚望着天幕那个用心观花的盲女。

老农用枯枝在地上画花：

“闺女啊，你爹没骗人！光绪三年这儿真是花海…后来树皮啃光了，花根也煮着吃没喽！”

纺织女工把红头绳系在头上：“姐姐信我！你脚下踩的就是花！我娘饿死前…也总说梦见我穿花裙子嫁人。”

私塾先生站在村口：“《诗经》云‘野有蔓草’，今日我们便替天行一回风雅！”

人群骚动起来。老汉解下腰带捆成假花，孩童们用泥捏出花瓣，无数双枯瘦的手在荒山上构建出转瞬即逝的花园。

[“这位爷，有件事，想求你。我听说，有一个地方，女人的话，只要出卖身体就能够活下去。能不能把我送到那里去呢？我是个瞎子，一个人是活不下去的。

死的话很容易，但是，我爹他希望我能够活下去。能够活下去，总有一天，这世界总会变好的吧。”

赵吏心里五味杂陈：“会的，好好活着，世界总会变好的。”]

楚留香忍不住摔了酒杯："我平生最恨'不得已'三字！她在那样的地方也没个依靠，如何活下去！"

展昭郁闷不已，巨阙剑轰然劈裂巨石："我要即刻回开封重整'慈幼律'，凡逼孤孺堕风尘者，都将接受法律制裁！"

宋甜儿泪水涟涟，失声喊道：“不！不要啊！”她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声音里满是绝望：“老陈拼了命，就是想女儿能好好活着……为什么还是这样的结局！求求你们，谁都好，去帮帮她吧——我只想她能幸福啊！”

朱七七颓然坐倒，眼神黯淡：“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看得心都碎了，我好想进天幕里，让我帮帮她吧，求求了，哪怕只是给她一点钱，一点就好！”

韦小宝咂了咂嘴，难得收起嬉皮笑脸，摇头叹道：“太天真了，进了那种地方，又是个看不见的，里头多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变态！她会被啃得连渣都不剩的。”

顾惜朝咬住颊内的软肉，冷冷道：“妓女，是活不下去的。无论是妓院还是这世间就算是健全女子都难熬，何况一个瘦弱的盲人？”

杨九红猛地站起身，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嘶声道：“别去！千万别去！”

可望着女孩挣扎求生的模样，她一时语塞，最终颓然跌坐，喃喃道：“这是什么世界啊！女人无依无靠，还能做什么？怎么就……偏偏托生成了女儿身！”

[回忆终于结束，赵吏坐在现在的面馆里沉思许久，服务员询问他是否点餐，赵吏如梦初醒：“向您打听个事，你们老板姓陈吗？”

“不是的呀。”

听到这个回答赵吏起身：“那我不吃面了，打扰了。”

赵吏正欲推门离去，忽闻一缕幽婉歌声袅袅飘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

他蓦然回首——

只见凤蝶安然坐在条凳上，唇角含笑，仿佛凝视着无形美景；老陈的静静守立在女儿身旁；挽琴怀抱琵琶垂眸轻拨，弦音如泣如诉；打更人坐在凳子上含笑聆听，周身泛着朦胧微光。]

翠萍声音发颤：“老余你看呐，他们到底还是团圆了。”

余则成轻轻按住她发抖的手：“是他们自己挣来的，是人民的力量，是政府的领导还有社会的建设。你看到了吗？在未来，男女都可以读书，有工作，不用靠出卖身体活下来。”

翠萍突然抓住余则成的手腕：“那我们呢？等革命成功了…能不能也开家面馆，专门给这样的苦命人下面？不要钱！”

余则成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不止让穷苦百姓有饭吃。要让全中国都再不必用血泪和面。”

[话外音响起：“冬日漫长而艰辛，万物蛰伏于土地，而人生亦然。

众生皆苦，但是，活下去，终有一日花会重开，候鸟回头。活下去，等月升再起，终有一日，春至。”]

纺织女工把冻裂的手缩进袖管：“花重开？俺只盼着棉花跌价…好给囡囡絮件厚袄子。不过  既然天上都这么说了，明儿俺再多绕三千纱锭！”

私塾先生用戒尺敲着《申报》对学生们说：“候鸟回头乃自然之理！诸君且看上海工人夜校已开班，这就是春芽！你们，就是未来的花。”

逃荒的老汉把最后半块馍塞给孙子：“春至？春至！等黄河水清了，爷爷带你去挖荠菜…挖十筐！胀死咱爷俩！”

革命学生挥舞油印传单的手突然停住：

“等月升再起？不！我们要造个永远不落的大阳——照得遍地都是春！”

卖报童踩着积雪跑过街巷，喊声刺破寒冬：“号外号外！北大教授说新文化运动就是思想界的春至！”

花家不惜重金，广设善堂，专为残障之人辟出生路——不仅供其温饱，更授之以技，令盲者能闻声辨物，跛者可倚杖而行，使天地之间，终有他们安身立命的一方天地。

朱七七则大力兴办纺织工坊，织机声声不绝，其中尽是女子忙碌的身影。她们以纤纤素手织就彩缎如霞，不再倚仗他人，而是凭自己的劳作换取银钱，赢得尊严。

每当太阳高升，工坊中开始忙碌，仿佛千百女子正在一同织就属于自己的明天。

女孩决心要活下去，再一次站在了人生的岔路口。

清晨的薄雾中，她忽然看见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地走来——她们高举“解放妇女”的旗帜，步伐坚定，目光灼灼。

仿佛被一道光照亮，她懵懂却不由自主地走进了那群女子之中。

在那里，她遇见了许多活出了她从未想象过的模样的人：她们读书、辩论、奔走呼号，不再依附于任何人。

其中一位女作家格外怜惜她的遭遇，更看出了她隐现的才华。

她向女孩伸出手：“来读书吧，写字吧，你不用再靠别人施舍而活。”这一次，女孩没有再坠入风尘。

她拿起了笔，学会了用自己的力量站立于天地之间。

学成之后，她没有忘记来时的路。她开始帮助更多如她一般挣扎的女孩，教她们识字明理，带领她们走出困局。

有一天，当她走在回家的路上，一种从未有过的暖意忽然涌上心头——那是幸福。她抬起头，天空中挂着的已不再是那一弯冷清的月牙，而是一轮照亮大地的红日。

在一次公开演讲中，她在人群中瞥见了一个瘦弱而熟悉的背影——是她的母亲。

岁月与苦难早已压弯了她的腰。女孩心跳一滞，毫不犹豫地跳下台，紧紧拉住母亲的手，泪水盈眶：“娘，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战争爆发后，她毅然带着母亲投身抗日救亡的战线。颠沛流离中，她们经历无数艰难，但她心中却前所未有地坚定：这一切苦难，都是有意义的。

终于迎来胜利的那天，她已成为当地妇女联盟的一员。在战火中，她收养了一个失去亲人的小女孩，用爱与学识将她抚养长大。

许多年过去了，她很久没有再看见天上那弯月牙儿。

因为太阳早已升起，光芒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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