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抓得了千千万万个我吗？
耳机里，温徐行的声音果断响起：“行动！”
然而，邵月明却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摘下了行动耳机，对着周围的同事们做了一个暂停的动作。
然后，他看着苏青，用一种他自己都没想到过的语气说：
“对不起，苏青，我不想骗你，我今天来是执行任务的。我同情你姐姐的遭遇，也理解你的愤怒。但是我不能认同你的做法，你这样做，和伤害你姐姐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苏青愣住了。
“你把自己变成了武器，去伤害那些你认为的人渣。可那些人，他们真的都和伤害你姐姐的那个男人一样吗？你有没有可能，在伤害自己的同时，也伤害了很多无辜的人？”
“就像我。”邵月明看着她的眼睛，“我承认，我家是有点钱。但我就因为这个，就活该被你当成报复的对象吗？”
“你用你姐姐的悲剧，去制造更多人的悲剧。你以为你在伸张正义，其实，你已经变成了你最痛恨的那种人。”
邵月明真诚的话语，将她伪装出来的羞涩和期待一一褪去，把那些明晃晃的怨恨露了出来。
“你懂什么？”她激动地反驳，“你没有经历过我的痛苦，你没有资格评判我！”
“我是不懂。”邵月明坦然承认，“但是，我是一名警察。我见过太多的悲剧和不公。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用自己的方式去复仇，那这个世界就乱套了。”
“你姐姐的悲剧，应该通过法律的途径，去寻求公正。而不是让你，用这种毁灭一切的方式，去延续仇恨。”
就在这时，猫咖的门被推开。
温徐行带着一队警察，走了进来。
苏青看到他们的瞬间，意识到邵月明说的全是真话。
她以为冒着风险，可以去污染一张最纯洁的白纸，但没想到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为她量身定做的陷阱。
她看向邵月明，眼神里充满了背叛和绝望。
“你也是骗子。”
邵月明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站到了一边。
两名女警走上前，给苏青戴上了冰冷的手铐。
“苏青，你涉嫌故意传播严重传染X疾病，现在依法对你进行逮捕。”
苏青没有反抗，她只是死死地盯着邵月明，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骨子里。
就在她被带出猫咖的那一刻，她忽然笑了，笑得凄厉而疯狂。
“警察？呵呵，你们抓得了一个我，抓得了千千万万个我吗？”
“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渣，就永远会有我这样的报应！”
*
审讯室里，灯光和之前所有章节一样惨白。
苏青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疯狂和怨恨已经褪散干净，只剩下一种死水般的平静。
她拒绝回答任何问题，无论温徐行和林清禾怎么问，她都一言不发，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她的心理防线很强。”林清禾走出审讯室，对温徐行说，“她把自己当成了正义的化身，任何对她行为的否定，都会被她视为对她姐姐的背叛。常规的审讯方法对她没用。”
温徐行点了点头，他知道，对付这种偏执型罪犯，强攻是下策。
他转身，看向监控室里的邵月明。
“你去试试。”
“我？”邵月明愣住了，“温队，我……我不行吧。”
“她现在唯一有情绪波动的对象就是你。”温徐行看着他，“去吧，不用审讯，就当是聊天。聊聊你，聊聊她，把你们在猫咖没聊完的接着聊。”
邵月明硬着头皮，走进了审讯室。
苏青看到他，眼神动了一下，闪过不屑与嘲讽。
“怎么？来看我笑话？”她终于开口了。
邵月明在她对面坐下，没有看她，只是低头看着桌面。
“我不是来审你的。”他声音很低，“我只是想跟你把话说完。”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是个警察，我是个罪犯。你是好人，我是坏人。就这么简单。”
“不简单。”邵月明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在你看来，我是骗了你。但在我看来，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
他拿出手机，调出了一份资料，推到苏青面前。
“这个人，叫常浩。二十五岁，也是你的目标之一。他是个程序员，家里是拆迁户，有点小钱，喜欢在网上炫富。他之所以上那个社交软件，是因为他有社交恐惧症，不敢和现实里的女孩子说话。”
“他被你感染后，一度想要自杀。他想不通，自己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惩罚。”
苏青看着手机上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有些木讷的男孩照片，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
“还有他，谢景明，一个刚创业成功的大学生，他想找个人分享他的喜悦。”
“还有他，刘峰……”
邵月明一个一个地，把那八个受害者的故事，都简单地讲给了苏青听。
“他们或许都不是什么完美的人，他们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是他们不应该为你姐姐的悲剧来买单，苏青，你也不该。”
苏青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那层坚硬的外壳，正在一点一点地剥落。
“别说了……”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你必须听。”邵月明加重了语气，“你必须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你毁掉的，不只是几个渣男的人生，你毁掉的，是自己年轻而又精彩的人生，你也毁掉了八个活生生的人，还有他们背后八个家庭的希望。”
“你以为你是审判者，但你没有审判的权力。你只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可怜女孩。”
邵月明说完，站起身，走到了门口。
“伤害你姐姐的那个男人，我们会用法律去追究他。但是你也必须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他拉开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苏青趴在桌子上，瘦弱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了许久的哭声，终于在空旷的审讯室里，爆发了出来。
……
案件告破，邵月明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一言不发，盯着那个小猫头像，发了很久的呆。
“喏～”陈珍珠拿着一瓶可乐和一盒邵月明没少叨念的糕点，在他旁边坐下，递给他，“温队给你的慰问品。”
邵月明默默接过。
陈珍珠见他这样，一只手用力地揽过他的肩膀，然后又摸了摸他的脑袋，用哄小孩的口吻说着，“别郁闷了，晚上我请你吃饭，预算 200 内你随便挑。”
邵月明“嗯”了一声。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救了更多的人。”她真诚地看着邵月明，“真的，大家都这么觉得，温队也这么觉得。”
“我知道。”邵月明叹了口气，心情那些阴霾散掉了不少，“我只是觉得……有点搞笑。”
“搞笑？”
“是啊。”邵月明自嘲地笑了笑，“绕了这么大一圈，演了土豪，演了文青，还本色出演。结果最后，人家根本就不是冲着我来的。我就是个工具人。”
他感觉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史诗级的打击。
齐海文路过，听到了他的话，忍不住笑了。
他走过来，重重地拍了拍邵月明的背。
“工具人怎么了？能当好温队手里的工具人，说明你有价值。”
他顿了顿，用一种非常欠揍的语气补充道：“再说了，事实证明，你确实……看着很好骗嘛。”
“齐队！”邵月明发出了悲愤的呐喊。
办公室里，众人终于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沉闷的气氛，被这阵笑声冲淡了不少。
秦砚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他抱着手臂，凉凉地开口：“我建议，我们办公室应该进行一次彻底的、医疗级别的消毒。毕竟，某人可是和咱们的目标对象进行了长达数天的亲密接触。”
“秦砚！”邵月明快抓狂了。
甄佳妮也跟着起哄，立刻拿起手边的酒精冲邵月明开喷：“小明，秦法医说的对。”
陈珍珠则打开了电脑，兴致勃勃地说：“我决定了！我要开发一个渣男渣女识别APP，通过大数据分析，一秒钟就能判断对方的渣男指数！”
邵月明立刻抓住机会反击，“那秦法医一定会被收录到这个系统里，成为榜单前三强！”
*
温徐行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打打闹闹的众人，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
但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破案后的疲惫，人性的沉重，似乎都能在这群队友们的互相调侃中得到消解。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一看，是一条来自他母亲林川的短信。
【儿子，你外公问，上次运动会给你颁奖时，你旁边那个小姑娘挺可爱的？是珍珠吗？】
温徐行的表情，悄无声息地冻结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和邵月明闹成一团的陈珍珠，又低头看了看手机。
应付这种问题，对他来说，比审案子还要麻烦。
他能怎么说？
她才二十一岁，还在上大学，他要是真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那他跟秦砚那种家伙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他根本没想过这些，感情是理性的天敌，是精准判断的最大干扰项。
他温徐行，必须，对此，敬而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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