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让我变成一个怪物，我也认了

审讯室里的灯光将李娟瘦弱的身影衬得更加单薄。

她安静地坐在审讯椅上，双手放在桌上，没有手铐。这是温徐行特意交代的。

面对这样一个特殊的嫌疑人，他选择用一种更接近对话的方式，来敲开她的心防。

温徐行在她对面坐下，将一份卷宗放在桌上，没有立刻开口。

但李娟率先打破了沉默。

“警官，”她抬起头正视温徐行的眼睛，眸子里是一片死寂的平静，“你们不用白费力气了，我交代，确实是我找人杀的。”

她的坦白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悔意。

温徐行看着她，语气平稳：“我们不叫‘白费力气’，这叫法定程序。李娟，你认识赵明远吗？”

李娟沉默不语。

温徐行从卷宗里抽出一张照片，推到她面前。照片上，是赵明远在图书馆上网的监控截图。“这个人，你在一个叫‘彼岸花’的论坛上，应该见过他的ID，‘审判’。”

“你用‘救赎’的ID，在论坛里倾诉你被家暴的痛苦。而他，用‘审判’的ID，宣泄他丧子和申诉无门的愤怒。”温徐行不疾不徐地陈述着事实，“你们在网络上，找到了同样绝望的彼此。”

李娟的眼神闪动了一下，但依旧不吭声。

“你们很聪明，”温徐行继续说，“选择了交换杀人。你帮他解决掉他眼中的仇人张伟国，他帮你除掉折磨你多年的丈夫吴祥亮。这样，你们彼此都没有直接的杀人动机，可以完美地规避警方的调查。”

“但是，你们是怎么联系的？怎么约定具体的时间和计划？单靠论坛上的‘心有灵犀’，可做不到这一点。”温徐行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紧紧地锁定着她。

这是整个案件最关键的环节。只有找到他们线下联络的证据，才能形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将这起离奇的交换杀人案，办成铁案。

李娟的双手在桌下微微握紧了。

她低下了头，汗湿的头发遮住了她消瘦的脸颊。

审讯室再次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温徐行没有催促她。

对于李娟来说，开口承认这一切，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更是对过去十年地狱般生活的彻底告别。

不知过了多久，李娟的肩膀开始微微耸动。

压抑细碎的哭声，从她的喉咙里溢了出来。

她哭了很久，仿佛要将这十年来所有的委屈、恐惧和绝望，都一次性流尽。

温徐行静静地等着，直到她的哭声渐渐平息。

她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上，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警官，你知道吗？我嫁给吴祥亮十年，挨了十年打。第一次被打，是因为饭做得咸了。他一巴掌把我扇倒在地，我当时就懵了。”

“我报过警。警察来了，教育他几句，让我去验伤。可是他跪下来扇自己耳光求我，说他喝多了，说他再也不敢了。我心软了，也怕了，我怕我去验伤，他会打我打得更狠。”

“后来，就有了第一次，就有了一百次，一千次。为了孩子，我一直忍。我试过跑，没用的。他会找到我，然后把我往死里打。他说，我要是敢跑，他就去杀了我爸妈，杀了我的孩子。”

她的声音越来越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

“一个半月前，他又喝多了。因为儿子考试没考好，他把孩子吊起来打。我扑上去护着孩子，他拿起凳子就往我头上砸。我当时就觉得，我快死了。我躺在地上，看着他那张狰狞的脸，我突然就不怕了。”

“我只有一个念头，他必须死。他死了，我和我的孩子才能活。”

温徐行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李娟擦干眼泪，终于说出了那个隐藏最深的秘密。

“赵明远，是给我们那一片送牛奶的送奶工。”

温徐行心中一震，但脸上不动声色。

“有一天，我在论坛上看到‘审判’的留言，我突然觉得，他的愤怒，和我的绝望，是一样的。我鬼使神差地，在他的ID主页上，看到了他发过的一张照片，是他儿子的照片，背景里，有他工作的送奶站的标志。”

“大概老天爷可怜我们都是苦命人，我开始去找那个的送奶站，发现他正好就是配送我们区域的送奶工。”

“我开始给他写纸条。我把写好的纸条，塞在空的牛奶瓶里，放回牛奶箱。我告诉他，我知道‘审判’的故事，我告诉他，如果他就是‘审判’，我能帮他。”

“他一开始没理我。我写了很多张。我把张伟国的家庭住址、车牌号、作息规律，所有我从网上能查到的信息，都写给了他。最后，我写了一句：‘你失去了一个儿子，我不想让我的儿子也失去妈妈。’”

“第二天，我在牛奶瓶里，看到了一张他写的回信。只有一个字：‘好’。”

真相大白。

如此简单，又如此隐秘的联系方式。

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用最原始的方式，完成了这场魔鬼的交易。

温徐行看着眼前的女人，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她是一个受害者，也是一个冷酷的策划者。

“你有没有想过，张伟国也是一条人命？他也有家人。”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李娟抬起头，直视着温徐行的眼睛，她的眼神里没有了泪水，只有一片荒芜。

“想过。但是，当我的儿子被吊起来打的时候，当他用凳子砸我的头的时候，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警官，我死了，我的孩子就彻底没人保护了。只有吴祥亮死了，我和孩子才能真正地活下去。法律给不了我的，我只能自己去拿。”

她说完，闭上了眼睛。

“如果让我变成一个怪物，我也认了。”

温徐行站起身，离开了审讯室。他站在走廊里，点燃了一支烟，却迟迟没有吸一口。

法律，正义，罪恶，复仇。

这些词语，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沉重和模糊。


　　(https://www.24kkxs.cc/book/4245/4245868/43975821.html)


1秒记住24K小说网：www.24kk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24kk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