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新秩序

沈不忌手持州牧官印，缓步走回钱寿局的景象，如同一个无声的宣告，烙印在无数双惊惧窥探的眼睛里。他没有举行任何仪式，没有发表任何演说，但所有人都明白，青州城的天，从这一刻起，彻底变了。

州牧府的崩塌，迅捷而彻底。

周文正在沈不忌离去后，便被几名面无表情的傀儡“请”回了府内深处，软禁起来。对外宣称是“州牧大人忧劳成疾，需静心休养”。至于他那些心腹属官、客卿死士，除了少数几个冥顽不灵、试图反抗或传递消息的被瞬间化为资粮外，其余大部分在绝对的恐惧下，选择了臣服。他们被要求签署以精血魂魄为抵押的“效忠契”，若有异动，契约反噬，形神俱灭。州牧府的库藏、档案、人员名册，被迅速清点、封存，然后由傀儡们一箱箱地运往钱寿局。

这座曾经代表王朝权力、煊赫无比的州牧府，在短短一日之内，便成了一座空有其表、运转停滞的华丽囚笼。象征着正统权力的官印易主，意味着法理上的统治基础已然崩塌。

取而代之的，是名为“寿衙”的新机构，在钱寿局旁挂牌成立。

没有张灯结彩，没有宾客盈门，只有一块黑底金字的冰冷匾额，以及门口守卫的、眼神空洞的傀儡。寿衙的职能，简单而霸道——总管青州一切事务，其核心规则，便是“钱寿互易”的延伸与扩大。

原有的镇妖司被直接并入寿衙，成为其下属的“肃妖处”，负责清剿境内残余妖邪，但更多的时候，是作为寿衙的武装力量，巡视各地，镇压任何可能的反抗。孙德海被正式任命为肃妖处主事，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比以往更加卖力地执行着一切来自钱寿局的命令。

城防、税赋、刑名、民生……所有原本属于州府衙门的权力，尽数收归寿衙。新的规则被迅速颁布，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推行：

·  税赋：不再收取金银粮帛，一律折算成“寿元”或等价的“资源点”（由寿衙根据物品蕴含的灵气、价值核定）。抗税者，直接抽取寿元抵账，直至枯竭。

·  刑名：一切罪行，小至偷盗斗殴，大至杀人越货，皆可以寿元抵罪。根据罪行轻重，明码标价。无力支付或不愿支付者，抽干寿元，或罚没为奴，送入新设立的“劳役营”，其劳作产生的价值，亦折算成寿元上缴。

·  晋升与资源：无论是想在寿衙体系内获得权力，还是想兑换修炼资源、功法秘术，唯一的硬通货，就是寿元。寿衙定期发布任务，完成后可获得寿元奖励。甚至，允许修士或凡人之间，在寿衙公证下，进行寿元借贷，利息高昂，逾期不还，后果自负。

这完全是一套建立在掠夺与交易基础上的、冰冷而高效的统治模式。它将所有人的生命，都明码标价，变成了可以流通、可以消耗的“资源”。

新政推行，自然伴随着血腥与反抗。

一些忠于旧朝、或是自恃实力的修士家族，不甘心受此盘剥，试图联合反抗，或举家迁移。然而，在沈不忌那无孔不入的感知（通过遍布全城的傀儡和不断完善的灵力舆图）与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反抗都如同蚍蜉撼树。

试图迁移的家族，往往在出城不久，便会遭遇傀儡或肃妖队的截杀，全家老小寿元被抽干，财物被没收，成为警示他人的榜样。试图联合反抗的，其密谋往往尚未开始，便被提前知晓，为首者及其核心党羽，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凭空抽干寿元，化为枯藁尸骸。

数次铁血镇压之后，所有的反抗声音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麻木的顺从，或是绝望中的苟延残喘。

青州城，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运转精密的蜂巢。所有人都在为了“寿元”而奔波、挣扎。有人为了活下去而拼命完成寿衙的任务；有人为了提升实力而铤而走险，借下高利贷；更有甚者，出现了专门替人完成危险任务以赚取寿元的“佣修”，以及暗中进行寿元交易的黑市。

秩序，以一种扭曲而残酷的方式，建立了起来。

钱寿局，或者说，现在的寿衙核心禁地，依旧平静。

沈不忌坐镇其中，如同蛛网中心的蜘蛛，通过无数无形的丝线，掌控着整个青州城的脉搏。吞噬周文正（在其交出官印、心神失守的刹那，便被沈不忌隔空抽干了残余价值）以及镇压反抗者带来的寿元，让他的积累更加深厚。州牧府库藏中的那些资源，也被他充分利用，或是用于提升傀儡的实力，或是用于加固、扩大笼罩全城的“金煞夺灵阵”的雏形。

他的目光，早已不再局限于这一城之地。青州城的资源（包括人口寿元），对他而言，是积累，是跳板。他能感觉到，随着他对此地掌控的加深，以及自身实力的提升，冥冥中与那九天之上“寿瘟庙”的感应，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丝。同时，一种若有若无的、来自更高层面的“注视感”，也偶尔会掠过心头，带着审视与冷漠。

“坏账司……清算者……”沈不忌心中默念着这些从黑蝰君、林文渊记忆碎片中得到的只言片语。他知道，自己这种肆无忌惮的收割，迟早会引起那些存在的注意。

但他无所畏惧。  甚至，有些期待。

他需要更多的寿元，更强的力量，来应对未来可能的一切。  而脚下这座已然臣服的城市，就是他最可靠的资粮来源。

静室之内，沈不忌面前悬浮的灵力舆图，范围已然扩大，不再仅仅是青州城，而是囊括了青州大部。其上光点闪烁，代表着不同的资源点、人口聚集地，以及……潜在的、需要被纳入“新秩序”的区域。

他的手指，轻轻点向了舆图上下一个闪烁着微光的城镇。  “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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