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直播间，信号不太好啊
解剖室的无影灯冰冷如月，照在我面前这台经过魔改的路由器上。
我最后一次检查着上面的纹路，那是我用父亲留下的那把桃木柄铜钱剑熔化后的铜浆，亲手绘制的断龙符。
铜浆的余温仿佛还带着那把剑斩妖除魔时的凛然正气，如今，它将成为我斩断这座城市与阴间网络连接的利刃。
七枚被我刻上“镇魂符”的SIM卡，如同七颗道门镇钉，被我小心翼翼地嵌入卡槽，幽幽地闪烁着微光。
这东西现在已经不能叫路由器了，我给它取了个新名字——“断脉路由”。
只要它的信号能覆盖柳娇儿直播所在的基站，我就能像一个网络世界的阎王，强行拔掉那条连接着无数怨念的阴间网线。
我深吸一口气，从背包里取出母亲留下的那盏青铜油灯。
灯身古朴，布满了岁月侵蚀的铜绿，却在我指尖触碰的瞬间，传递来一丝温润的暖意。
这是我林家世代相传的法器，也是我最后的底牌。
我咬破指尖，将一滴心头血挤在干枯的灯芯上。
殷红的血珠迅速被吸收，我闭上眼，低声诵念起只有林家血脉才能催动的《燃灯照魄诀》。
“以我心血为引，燃三魂七魄之火，照幽冥万鬼之形……”
随着咒语声，灯芯“轰”地一下，燃起一簇豆大的、金红色的火焰。
火焰没有温度，却将整个解剖室映照得忽明忽暗，墙壁上，那些冰冷的金属器械柜的影子，仿佛都活了过来，扭曲成各种鬼魅的形状。
我死死盯着摇曳的灯火，在那跳动的火焰核心，一行由光焰组成的上古篆文缓缓浮现：“七棺启一，余皆为饵。”
原来如此。
柳娇儿所说的七个小鬼，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同时发难，而是像养蛊一样，用六个小鬼的怨气和无数观众的情绪，去喂养那最后一只，也是最关键的那只。
她不是在召唤七个鬼，她是在炼成一个神。
我闭上眼，将那股因真相而起的寒意压回心底，然后把青铜油灯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
这一次，我不烧鬼，我烧网。
午夜十二点整，阴气最盛之时。
我戴上特制的降噪耳机，再度登入了那个已经彻底沦为魔窟的直播间。
屏幕亮起的瞬间，一股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怨气扑面而来，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画面中的柳娇儿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玉石光泽，仿佛一尊庙里受尽香火的邪神雕像。
那双曾经还算清秀的眼睛，此刻已是两团深不见底的纯黑漩涡，看不到一丝眼白。
她耳朵上那对珍珠耳坠早已碎裂，一只只有巴掌大小、浑身长满眼睛的迷你人形生物正趴在她的肩膀上，伸出长长的、分叉的舌头，亲昵地舔舐着她的脸颊。
她似乎感应到了我的窥视，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扭曲到极致的狞笑。
“我的乖宝宝们，准备好了吗？今晚，我要让全城的人，都陪我一起笑！”
话音刚落，她身后那七个陶罐应声而开！
六股黑气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疯狂地涌向中间的第七个陶罐。
第七只陶罐里的小鬼发出一声尖利到足以刺破耳膜的嘶鸣，将所有黑气尽数吞噬。
下一秒，一个由无数肢体和五官胡乱拼接而成的巨大肉瘤，从陶罐中挣扎着浮起，悬停在半空中。
直播间的弹幕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这是什么特效，主播牛逼！”
“为什么我停不下来？我明明在哭，为什么还在笑？”
“救命……我喘不过气了……哈哈哈哈……”
数百万在线的观众，无论身在何处，无论正在做什么，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制，脸上不受控制地扬起了诡异的笑容。
整座城市，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精神病院，无数哭泣的笑声在深夜里回荡。
我立刻启动了藏在背包里的情念接收器，试图追踪这股情绪力量的源头，但仪器上的指针疯狂乱转，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信号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强力干扰了！
屏幕上，那些疯狂的弹幕文字开始变化，它们像拥有了生命一般，从屏幕边缘向中心汇聚，蠕动着，纠缠着，最终组成了一张由无数恶毒词汇构成的巨口，咆哮着朝我扑来！
弹幕鬼，它居然能顺着网线直接攻击到我！
我冷笑一声，不退反进，右手猛地在背包侧面的一个隐蔽开关上按下。
“来得好！”
“断脉路由”，远程激活！
嗡！
一声轻微的蜂鸣，全市所有的通信基站信号在同一时刻遭到了剧烈的干扰。
柳娇儿的直播间画面瞬间卡顿，变成了无数色彩斑驳的马赛克，刺耳的音轨断裂成断断续续的电流噪音。
机会只有一次！
我对着面前的麦克风，将体内的“言灵”之力催动到极致，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第一个指令：
“言灵·断！”
紧接着，不等力量反噬，我补上了第二个指令：
“言灵·静！”
双技连发！
我的声音仿佛化作一道无形的冲击波，穿透了层层网络数据的阻碍，精准地轰击在了那条看不见的阴脉源头之上。
刹那间，全城所有亮着的联网设备，无论是手机、电脑还是智能电视，屏幕齐刷刷地变成了纯粹的黑色。
那些正在观看直播、被强制欢笑的人们，像是被同时按下了关机键，身体一软，集体陷入了长达五分钟的昏睡。
五分钟后，当他们醒来，脑海中关于刚才那段诡异直播的记忆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只有极少数精神敏感的人，在梦中恍惚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熊熊烈火之中，对他们说了一句话：“你们该闭嘴了。”
我没有丝毫停歇，一把抓起背包，冲出了法医中心，直奔城郊的疗养院。
当我踹开地下室那扇沉重的铁门时，眼前的景象印证了我的猜想。
柳娇儿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倒在祭坛中央，浑身抽搐，皮肤上的玉光已经褪去，变得干瘪枯黄。
那个由小鬼融合而成的胎鬼，此刻已经萎缩成了一具焦黑的干尸，悬浮在半空，正不断逸散着黑气。
那七个陶罐，则早已碎裂一地。
她挣扎着抬起头，看到我，黑色的瞳孔中充满了怨毒：“你……你毁了我的神国……咳咳……可你知道吗？我……我只是个喇叭……一个扩音器……真正说话的……是……是钟楼里的‘先生’！”
话音未落，她身后的那排服务器机柜猛地发出一声巨响，轰然炸开！
无数黑色的数据流和文字碎片从中喷涌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张比之前在屏幕上看到的要庞大百倍的巨脸——弹幕鬼，实体化了！
那张脸由亿万条“去死”、“丑八怪”、“笑死我了”、“主播怎么不去死”之类的恶毒评论拼凑而成，每一笔一划都散发着足以腐蚀灵魂的怨念。
它张开由无数污言秽语组成的巨口，朝我喷出一股带着浓烈酸臭味的黑色怨念洪流。
我没有躲闪，而是从背后反手抽出了一把东西——那是由熔剩的铜钱剑剑柄和一截高强度合金拼接而成的短剑。
我将“言灵”之力灌注剑身，剑刃上瞬间燃起一米多高的金色火焰。
“万口诛心，不如一语定乾坤。”
我低喝一声，脚下发力，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迎着那股怨念洪流冲天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轨迹，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那张鬼面的核心！
“吼——！”
一声不似人间能有的凄厉鬼嚎撕裂了整个地下空间，最终，那张由亿万怨念组成的巨脸，连同它发出的诅咒，一起在金色的火焰中崩解，化为漫天飞灰。
在我准备撤离时，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陈骁带着特别行动队的人赶到了，迅速封锁了现场。
我把一枚备用硬盘塞到他手里：“查这个IP，所有刷过礼物的核心用户，背后一定有保护伞。”
我没再多说，自己则蹲下身，在炸毁的服务器废墟中翻找着。
很快，我从一堆烧焦的零件里，捡起了半块还算完整的电路板。
在高温灼烧下，电路板已经焦黑，但上面一行用特殊工艺蚀刻的小字，却奇迹般地保留了下来：“第七棺待启，献祭者编号L7。”
L7……林默的林？
我握紧了拳头，那首诡异的童谣再一次在我耳边响起。
但这一次，因为阴脉的暂时断裂，我终于听清了那被怨气模糊的最后一句歌词：
“……先生不来，阎王代临。”
我抬起头，望向市局的方向，那里曾是我父母工作的地方。
我轻声自语，像是在对他们汇报：“爸，妈，门我没开。但我把钥匙……抢回来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一座无法被任何地图标记的归墟会密殿中，端坐在青铜王座上的许振山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手中那张代表着“少主”身份的青铜面具上，“咔嚓”一声，浮现出一道清晰的裂痕。
他失声嘶吼，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与狂怒：“他不是少主……他是言灵之祖！”
夜风吹过疗养院的废墟，卷起一地灰烬。
我将那块滚烫的电路板揣进怀里，它的棱角硌得我胸口生疼，却也让我无比清醒。
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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