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今天宜破防,忌躺平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三秒,然后面无表情地截下了陈骁发来的那条微信。
没有回复,甚至没有已读。
我把手机放在一边,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和那张刚刚打印出来的截图,走到阳台。
火苗舔舐着纸张的边缘,将陈骁的担忧和警告化为一缕扭曲的黑烟,最终,我把那撮温热的灰烬,仔细地撒进了窗台那盆半死不活的吊兰里。
有些债,必须亲手去讨;有些路,注定要一个人走完。
清晨六点,城市刚刚苏醒,空气里还带着露水的湿冷。
我提着一个老旧的帆布袋,混在晨练的大爷大妈中间,走进了烟火气最浓的菜市场。
肉铺的腥气、蔬菜的土气和熟食的香气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种最真实的人间味道。
我慢悠悠地在各个摊位间穿梭,买了最新鲜的葱姜蒜,称了两块钱的鸡蛋,又割了一截色泽油亮的广式腊肠——最后,我在粮油店的角落里,找到了目标,三斤颗粒饱满的上等糯米。
“小林,今天不坐诊,自己开火啊?”粮油店老板是个热情的胖大叔,他麻利地帮我称好糯米,用牛皮纸袋装起来。
我笑了笑,接过袋子,掂了掂分量,点头道:“是啊,请客。请一大帮看不见的朋友。”
胖大叔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以为我在开玩笑,还热情地多送了我一小把红豆。
我没有解释,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回到家,我关上门,拉上所有窗帘。
客厅里瞬间暗了下来,只有一盏昏黄的台灯亮着。
我把所有食材摊开在地上铺好的油布上,然后从冰箱冷冻层里取出一袋早已备好的鸡血。
鲜红的血液在室温下迅速融化,散发出淡淡的腥味。
我将糯米、朱砂、桃木粉末和鸡血倒进一个巨大的陶盆里,徒手搅拌。
那粘稠、温热的触感顺着我的指缝蔓延,仿佛在触摸某种古老而又充满活力的生命脉搏。
当所有材料完美融合,变成一种暗红色的胶状物时,我将它们小心地分装进七个特制的真空密封袋里。
每一个袋子上,我都用马克笔写下了编号和用途:“一号稳脉包,用于坤位地眼。”“二号驱煞包,用于离位火门。”……直到最后一个,“第七棺专用补漏胶。”
“你真的要一个人去?没有后援,没有退路。”一个稚嫩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我肩头那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玉佩微微发热,守碑兽那小小的、半透明的虚影浮现出来,担忧地看着我。
我晃了晃手中最后一个包裹,自嘲地笑了:“你看我像有队友的人吗?从我记事起,我的队友就只有我自己。”
中午十二点,我出现在市图书馆的古籍部。
这里人迹罕至,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樟脑丸混合的味道。
我熟门熟路地从书架最深处抽出一本厚重的《本地志·灾异卷》。
这本书的外壳已经破损,书页泛黄发脆。
我直接翻到“钟楼记事”那一页,上面记载着钟楼历次修缮和发生的各种怪事。
其中一段文字,有明显被后人墨水涂抹过的痕迹。
这难不倒我。
我从背包里取出一支便携紫外线灯笔,幽紫色的光芒照射在墨迹上,被覆盖的那些字迹,如同鬼影般缓缓浮现。
那是一行用蝇头小楷写成的批注:“嘉庆七年,林氏少主殉棺,七煞平息,龙尾重续。”
我的手指在看到“林氏”两个字时,猛地一抖。
原来如此,原来一百多年前,我的某位祖先就曾做过和我一样的事。
家族的覆灭不是诅咒的终结,恰恰相反,那是一轮又一轮“七劫献祭”中的一次交接。
轮回重启,因果循环。
这一次,轮到我了。
我若不死,这座被龙尾煞气笼罩的城市,必将化为一片死地。
我拿出手机,正准备将这行字拍下来,一个轻柔的女声忽然从我身后传来。
“林医生,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这本书……可不是一般的冷门呢。”
我心中一凛,缓缓回头。
苏黎就站在我身后不到三步远的地方,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套裙,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
她是我所在医院院长的女儿,也是这次钟楼改建项目的负责人之一。
她仿佛没有看到我眼中的警惕,自顾自地说道:“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用少数人的牺牲,去换取绝大多数人的平安和繁荣,是一件非常伟大、也非常值得的事情。”
我“啪”地一声合上书,将它放回原位,目光直视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可如果那个被选中的少数人,偏偏不想死呢?”
下午五点,城市下班高峰期,地铁里人潮汹涌。
我则逆着人流,走在幽深、空旷的地铁维修隧道里。
这里是第六节点,也是整座城市风水地脉最脆弱的“腰眼”。
我按照预先计算好的方位,将那七个特制的稳脉包依次埋入墙壁和地下的关键穴位。
就在我埋下最后一个包裹时,肩头的玉佩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温度高得吓人。
守碑兽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在我脑中尖叫:“他们在拉钟绳!他们提前了!钟楼里的那个‘先生’……要醒了!”
我猛地抬头,望向隧道顶部的通风井。
黑暗中,我仿佛真的听见了,从极遥远的地心深处,传来了一声沉闷如雷的钟响。
第一声。
来不及多想,我立刻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改装过的黑色设备——断脉路由。
我将七张分属不同运营商的SIM卡一一插入卡槽,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标有骷髅图案的启动键。
设备发出尖锐的低鸣,屏幕上跳出一行刺目的红色警告:“警告:输出功率已超限120%,将导致信号源永久性物理崩溃!”
我盯着那行字,咧嘴一笑,按下了确认键。
“无所谓了,”我轻声对自己说,“反正钟响之后,我也快聋了。”
黄昏时分,我回到了自己的小公寓。
我脱下身上的便服,换上了一件特制的白大褂内衬。
这件内衬的里层,用金银丝线密密麻麻地绣满了整幅《镇灵步罡图》,每一针每一线都浸透了符水。
外面,我套上了一件最普通的黑色西装,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刚下班的普通白领。
背包里的东西不多,但每一样都是必需品:一把用一百零八枚铜钱串成的短剑,一盏灌满了尸油的引魂灯,剩下的几个稳脉包,还有半瓶掺了我心头血的陈年普洱茶。
守碑兽最后看了我一眼,化作一道微光,彻底融入了我胸前那块已经变得温润的玉佩中。
我最后看了一眼阳台上的花盆——那七个撒了灰烬的小土堆之间,一道细微的、棺材形状的裂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合拢。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最后一次震动起来。是陈骁。
“我已经带人到钟楼外围了。不管你今晚要去做什么,活着回来。”
我看着这条消息,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敲了两个字回去:“争取吧。”
发送完毕,我关机,取出SIM卡,连同手机一起,扔进了书房的重型文件粉碎机。
刺耳的搅碎声中,我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被彻底切断。
我拎起背包,推开门。
门外,晚霞如血,将整座城市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赤红。
街道上空无一人,安静得诡异。
而在那座城市的中心,钟楼的最深处,第八声钟响,悄然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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