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林晓棠看着门口的小禾，以及她手里那两枚熟悉的、粗糙的传讯玉符，脑子里那点关于“意外连接”的危险念头又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试试？就试试？

万一呢？万一真的能听到点什么内门八卦或者……她赶紧甩甩头，把那个月白色的身影从脑海里甩出去。不行不行，好奇心害死猫，小命要紧。

她干笑两声，摆摆手：“算了吧小禾师妹，这破玉符信号差就差吧，反正也没什么急事找我。再说了，乱搞要是弄坏了，杂务堂那边还得扣贡献点呢，划不来划不来。”

小禾脸上期待的神色黯淡下去，有点不好意思地收起玉符：“也是哦……那好吧。对了，林师姐，你报名大比了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林晓棠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报了……管事师兄强制报的。”

小禾同情地看着她：“我也报了……好害怕啊，我肯定第一轮就要被打下来。”

“彼此彼此……”林晓棠深感同病相怜。

送走小禾，林晓棠重新瘫回床上，为大比的事情愁眉苦脸。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这可怎么办？难道真要上台去表演一个“一秒认输”？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院门外又又又一次响起了脚步声！

林晓棠简直要抓狂了！今天她这丙字壹佰叁拾柒号院是变成景点了吗？怎么访客络绎不绝？！

她没好气地冲门口喊：“谁啊？！没事别老敲门！有事说事！”

门外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一个略显尴尬的年轻男声：“呃……林师妹？是我，苏淮南。”

苏师兄？那个沉迷炼丹的內门师兄？他怎么又来了？

林晓棠一愣，赶紧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表情，打开门。只见苏淮南站在门口，手里没提食盒，反而拿着一个看起来像是请柬的硬纸片，脸上带着热情洋溢的笑容。

“林师妹，没打扰你吧？”苏淮南笑着将纸片递过来，“三日后，我们丹鼎峰有一场面向内外门弟子的基础炼丹观摩课，由我师尊，也就是丹鼎峰的刘长老亲自演示讲解。我想着林师妹你对丹道颇有……呃，独到见解，或许会感兴趣，特地给你留了个名额。”

炼丹观摩课？长老亲自讲解？

林晓棠接过那张散发着淡淡药香的“请柬”，有点懵。她一个连气感都找不到的废柴，去看炼丹？这不是对牛弹琴吗？

她下意识想拒绝：“苏师兄，这太贵重了，我……”

“欸！师妹千万别推辞！”苏淮南打断她，语气诚恳，“炼丹之道，重在交流与启发。师妹的思路清奇，往往能于寻常处见真知，说不定还能给我一些新的启发呢！就这么说定了，三日后辰时，丹鼎峰百草堂，不见不散！”

他说完，根本不给林晓棠拒绝的机会，拱拱手，转身就脚步轻快地走了，仿佛生怕她反悔。

林晓棠拿着那张请柬，站在门口，哭笑不得。这位苏师兄，对“学术交流”也太执着了吧？

三天后，林晓棠还是硬着头皮去了。一来不好拂了苏师兄的面子，二来……她确实也有点好奇。这修仙界的炼丹，到底是个什么流程？跟化学实验有什么区别？

丹鼎峰比外门弟子居住区气派多了，云雾缭绕，药香弥漫。百草堂是一个巨大的殿堂，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弟子，大多是内门弟子，穿着统一的月白袍服，只有零星几个像她一样穿着灰袍的外门弟子，都缩在角落里。

苏淮南早早就在门口等她，热情地把她引到一个靠前的位置坐下，引来不少内门弟子好奇的目光。

很快，一位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的老者走上中央的高台，正是苏淮南的师尊，丹鼎峰的刘长老。他面前摆放着一个半人高的古朴丹炉，旁边案几上陈列着数十种处理好的药材。

“今日，老夫便为诸位演示这最基础的‘蕴灵丹’炼制过程。”刘长老声音洪亮，清晰地传遍大殿，“炼丹之道，首重心静，感知药性，以自身灵力为引，沟通地火，调控文武，融合君臣佐使，方能使诸药精华融为一炉，凝丹成丸……”

他一边讲解，一边手法流畅地开始操作。投入药材，打入灵诀，控制地火大小，丹炉内很快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并有淡淡的药香溢出。

台下的弟子们都看得目不转睛，尤其是那些丹鼎峰的内门弟子，眼神炽热，仿佛在看什么神圣的仪式。

只有林晓棠，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这……这不就是个大号的高压锅炖汤吗？还是隔水加热的那种？

她看着刘长老不断打出各种花里胡哨的灵诀，嘴里念叨着“君臣佐使”、“药性相融”、“灵力调和”……她心里的吐槽之魂又开始疯狂燃烧，忍不住对脑海里的ZZ疯狂输出：

“ZZ！你看到没？这流程也太不标准了吧？投入药材的顺序和重量有严格规定吗？有SOP（标准作业程序）吗？这地火温度怎么控制的？靠手感吗？有没有温度计显示实时温度啊？压力值呢？不同药材的最佳反应温度和压力肯定不一样啊！这一锅炖能行吗？”

“还有那些灵诀！花里胡哨的，有什么实际作用吗？是起到搅拌作用？还是催化作用？或者是稳定能量场的作用？原理呢？能量利用率是多少？这炼丹的成功率是不是全看脸啊？”

“最离谱的是‘君臣佐使’！这听起来跟中医方子似的！但这是化学反应啊！至少部分是化学反应吧？不应该讲究个分子结构、官能团、反应方程式吗？什么药材含什么有效成分？在什么条件下会发生什么反应？生成什么新物质？这完全是一笔糊涂账啊！”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科学分析”里，没注意到自己因为过于投入，嘴巴无意识地微微动着，虽然没发出声音，但脸上的表情极其丰富，时而皱眉，时而撇嘴，时而翻白眼。

坐在她旁边的苏淮南倒是注意到了，他非但没觉得奇怪，反而更加兴奋，以为林师妹正在深入思考，领悟丹道真谛，甚至偷偷拿出玉简想要记录下她可能随时迸发的“灵感火花”。

台上的刘长老演示完毕，丹炉开启，里面躺着七八颗圆润的、成色不错的蕴灵丹。他捻起一颗，颇为自得地讲解着成丹的品相和注意事项。

林晓棠却盯着那丹炉内部，看着那些残留的药渣和焦糊的痕迹，职业病又犯了，小声嘀咕了出来（她以为自己声音很小，但其实在安静的殿堂里，稍微靠近点的人都能听到）：

“这产出率有点低啊……原料利用率连三成都不到吧？这废渣怎么处理？直接倒掉吗？环境污染不说，好多未反应的宝贵成分也浪费了啊！这炼丹成本也太高了吧？就不能优化一下反应条件，提高一下转化率吗？或者研究一下废渣的综合利用？提取点副产品什么的？”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刘长老刚演示完、殿堂一片寂静的时刻，就显得格外清晰！

唰唰唰！

瞬间，几乎大半个殿堂弟子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有错愕，有惊讶，有不满，有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苏淮南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偷偷拉她的袖子。

台上的刘长老显然也听到了，讲解的声音顿了一下，目光如电般扫视过来，看到是个面生的灰袍外门女弟子，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语气带上了不悦：“台下何人喧哗？竟敢妄议丹道？”

林晓棠吓得一个激灵，这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赶紧低下头，恨不得把脑袋塞进地缝里：“弟子不敢！弟子胡说的！长老恕罪！”

刘长老冷哼一声，似乎懒得跟她一个外门弟子计较，但脸上的不悦显而易见。他草草结束了讲解，拂袖而去。

讲座一结束，周围的弟子们顿时议论开来，目光时不时瞟向林晓棠，带着各种意味。

“那是谁啊？哪个峰的外门弟子？这么不懂规矩？”

“好像不是我们丹鼎峰的……居然敢说刘长老产出率低？”

“说什么原料利用率？她懂什么是炼丹吗？”

苏淮南一边顶着周围的目光，一边赶紧拉着林晓棠往外走，脸上又是尴尬又是着急：“林师妹！你……你刚才可真敢说啊！差点惹大祸了！”

林晓棠哭丧着脸：“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没忍住……苏师兄，对不起啊，给你丢人了……”

苏淮南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算了，师尊他老人家应该不会真的跟一个外门弟子计较。不过……”他话锋一转，脸上又露出了那种熟悉的研究狂热，“不过师妹你刚才说的‘原料利用率’、‘转化率’、‘副产品’……仔细想想，似乎……似乎还真有点意思？虽然用词古怪，但道理好像……是那么回事？我们以前从未从这个角度考虑过炼丹……”

林晓棠：“……”师兄你的重点是不是有点歪？

两人刚走出百草堂没多远，一个丹鼎峰的内门弟子快步追了上来，拦在他们面前，脸色冷淡，先是对苏淮南行了一礼：“苏师兄。”然后目光转向林晓棠，语气公事公办：

“这位师妹，刘长老吩咐，让你去一趟丹房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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