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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指挥渡河


“起来朝食了!”

    次日,萧弈被推醒时天已大亮,见郭信、张满屯一左一右和他睡在大通铺上,让他安心了许多。

    这一觉虽然睡得沉,却梦到自己被陈光穗砍了,难免有些不安。

    “要渡河了?”

    “快了吧,民夫在造浮桥,我们是夺城有功,能多歇片刻。”

    “陈指挥呢?”

    “一大早就起了,和老姐妹们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哩。”

    萧弈往外看了一眼,见陈光穗被几个澶州兵围在中间,看样子,当是被要求要为徐胜作主。

    起身过去,隐约还能听到抱怨之言。

    “今日不出头,来日他的刀落在俺们头上,将军也不管喽?”

    换旁人可能就假装没听到,萧弈却不避讳,道:“只要你们不违军法,刀落不到你们头上。”

    “说得好听,刀不落来,你是用弓弦给他绞死的哩。”

    “怕不是你想与指挥争权,故意除掉老徐。”

    萧弈没再解释,他们若觉得劫掠百姓是天经地义,说也说不到一块。

    灶上,一口大锅就摆在那,旁边搁着马勺,但没人去搅。

    廿营似分成了两拨,针锋相对。

    “娘的,都不饿是吧?还不捉紧吃朝食!”

    李荣骂骂咧咧地从外面大步进来,一见这气氛,道:“怎地?马勺搅不到一个锅里了?”

    陈光穗道:“萧副指挥昨夜一口气都不愿忍,我处不了。”

    “两条人命,两个孤儿,不是我忍一口气的事。”

    “够了。”李荣啐道:“就这一点屁,整夜还不散,起早就凑在这使劲闻。”

    陈光穗道:“这屁不是末将放的。”

    萧弈道:“徐胜放的,透着尸臭。”

    “你不把他脖子划拉开了,能闻见臭吗……”

    “都他娘闭嘴!”

    李荣猛地把腰刀拍在桌案上,发出震天响。

    “还治不住两猢狲了?都给老子听令!萧弈,带一队骑兵,滚去东门,听何将军令;陈光穗,不许开口,老实呆着!”

    “喏。”

    萧弈领命,回过头,下令道:“第二、三、五都,立即披甲,随我出发。”

    第五都归吕酉、韦良管,自然二话不说;第三都都头徐胜被他杀了,范己是副都头,只拉拢了半数人;第二都的两个都头都是陈光穗的人,但细狗、胡凳、吴狗子带着一撮人听令。

    如此,一百二十余人的队伍,有三十余人立即起身。

    郭信见状,嚷道:“铁牙,把旗扛了。”

    “好咧!”

    几个兵士想起郭三郎身份不凡,遂起身去披甲。

    却也有嘀嘀咕咕的声音。

    “傻啊,指挥手下都是劲卒,又宽待咱,跟着他们去,少了油水。”

    “不克扣赏钱,俺不要油水也中,郭大帅在河中起就下令不许惊扰百姓,这油水不长久。”

    “你怎知晓这些?”

    “昨夜里老花讲的……”

    末了,四十六人披甲候令

    花秾皱眉,拿起兵册就要点卯,陈光穗一把将兵册抢过,喝道:“将军命你等去,还在这磨蹭?!”

    萧弈不与陈光穗争执,下令道:“用朝食。”

    “喏!”

    众人领命,郭信、张满屯尤其大声。

    他们狼吞虎咽,把整锅小粟粥喝大半,肉干一点不剩,风卷残云,带着半数辎重马匹扬长而去。

    分家一般。

    “哈哈,廿营大旗在这里!”

    郭信策马,挥舞旗帜,欢快道:“自成一军,我还觉得更痛快哩。”

    萧弈却皱了皱眉,知道痛快只是一时的,失去了陈光穗的经验、劲卒,实力远不仅仅是折损了一大半。

    驰骋出了东城,远远就见到军阵在何福进的大纛下集结。

    他们也往大纛赶去。

    “马军左厢第二十指挥副指挥使萧弈率部前来待命!”

    何福进看到萧弈、郭信,毫不掩饰地就皱起了眉,摆出很不待见他们的神色,招了招手。

    “将军。”

    “你俩还在军中啊。”

    “是啊。”郭信道,“父帅让我们历练。”

    “不知天高地厚的两个小猢狲,老夫既想让你们吃点教训,又怕你们一下吃了大教训。”

    “何将军,但有军令,你下就是了。”

    “等着。”

    不一会儿,远远有一骑从军阵中奔过,那骑士极是高大,手中还高举着一个色彩鲜艳的旌节,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吁!”

    骑士奔到何福进面前,勒马,声如洪钟地嚷道:“参见何将军!随从骑兵直卫傥进,奉命持旌节往先锋军,请将军送俺渡河!”

    “萧弈领命!”

    “在!”

    “率你部护送旌节,留郭崇威帐下听用。”

    “喏!”

    傥进挠了挠头,嘟囔道:“送就送,哪还要护送?”

    “走吧。”

    队伍立即向黄河行去。

    上了路,萧弈打量了傥进一眼,身材高大魁梧,与张满屯差不多,还有同样根根粗硬的大胡子,就上半张脸长得大不相同,眉峰高隆,眼眸深邃,鼻梁高挺,像个匈奴人。

    傥进也立即留意到了张满屯,看了一眼,自语道:“你也挺魁梧,但比俺丑多了。”

    “放你娘的臭屁!”

    “俺娘不放屁,俺娘死得早,骨头都成灰哩。”

    吕酉道:“行了行了,你俩也就半斤八两。”

    “比你这灶前奴可高大威武。”傥进嘴不饶人,道:“俺七岁就有你这么高了。”

    吕酉脸一垮,嘴里骂骂咧咧,却没敢发出声来。

    张满屯挺了挺身板,道:“俺比你这蛮子还更高些。”

    “是你的马高,傻大个,别压塌了。”

    “狗蛮,嘴怎这么臭?”

    “俺是率直,你那是屁多。”

    “你那破腚还在崩屎,俺可是教练使,你咧?”

    “俺们随从直卫,不在乎你的俗官。”

    郭信听他们斗嘴,大乐,恨不得在马上倒过来坐,笑道:“傥进,要不编到我们廿营,正好有个都头的阙。”

    范己大惊,连忙转头,紧张兮兮地看着他们。

    “小猢狲,俺可是直卫,能到你们这……”傥进抬头一看,道:“真他娘寒碜啊这旗,写得甚?”

    “第二十指挥呗,你不会看?”

    “俺又不识字,你们还是个指挥?半个都不到嘛,稀稀拉拉,全是新兵卵子。”

    张满屯怒骂道:“臭嘴,你又在屙屎。”

    “俺屙的屎都没这么稀哩。”傥进一本正经道:“要遇到南军,别怪俺不保护你们,俺得护着这旌节。”

    “……”

    四十八人的队伍护着旌节奔到黄河边,眼前是一幅壮阔画面。

    朔风卷着碎雪掠过黄河,河岸的冻土已被踩烂,准备集结的大军列成了一个个方阵。

    一队又一队民夫肩扛粗木,络绎不绝。

    “嘿哟!嘿哟!”

    号子声中,以数十名为一组将一艘艘空载的渡船推向河面,作为浮桥的基座。

    萧弈放眼望去,宽阔的河面上,十余艘渡船连成一线,民夫站在船上,手中粗壮的麻绳拉得笔直。

    黄河似不甘被征服,发了咆哮,水浪推着桥板与船身碰撞,砰砰作响,麻绳摩擦,沙沙不止。

    更远处,人如蝼蚁。

    萧弈刚从军,置身于这浩大场面,一时竟不知下一步怎么做。

    还是老潘道:“指挥,俺去探探渡口的调度规矩。”

    “好,其他人,就地休整。”

    “喏。”

    不到一刻,老潘回来,道:“指挥,讨了三艘漕船,还有两条舢板运辎重。”

    “出发吧。”

    萧弈沉声下令,又依照着上次随陈光穗渡河的流程,吩咐士卒把马匹蒙上眼。

    但他的经验还是差了太多。

    且上次都是澶州精锐,这次却有许多新兵,要注意的事就更多了。

    老潘凑了过来,提醒道:“指挥稍待,今日风雪大,河上浪高,得给马儿把鞍卸了,盖上粗布,怕毛沾水结了冰砣子,明儿就得病哩。”

    “好在有老潘……你们照做。”

    “喏。”

    “俺看这些人都是生卵子,还是再找艘援渡船来,就怕有人落水。”

    “好。”

    萧弈会意,从行囊拿出钱来,让老潘去打点。

    新军上路可比劲旅困难。

    众人做着准备,牵马到河边,老潘已又借了艘小船,船上有两人持着长竹竿与麻绳网。

    “不会水的,自把盔甲卸了,泡了水,老子可捞不动。”

    傥进闻言,默默卸甲。

    张满屯见状,咧嘴嘲笑不已。

    出发前,老潘检查了一遍,再次摇头,道:“指挥,这些生卵比澶州精锐可差太多了,得教他们把弓弦解了放进箭囊,用油纸包了,不然潮了可坏了;马鞍绳也得打成双死结,不然一挣就脱,在这河面上尥个蹶子,人可是要下水喂王八;头盔得让他们要么解喽,要么系紧,河上可风大……”

    萧弈上次来,听陈光穗下个马要发十几条命令,还觉得那些人也叫精锐,今日才知道,精锐士卒能自己注意上百个事项,让将领只需检查一点疏漏。

    而他带队,手底下全是疏漏。

    过了一会儿,救援船上的人先不耐烦了,之后,傥进也着急起来,嚷道:“你们行不行啊?俺自己去,这会都到了。”

    张满屯立刻回呛:“臭嘴蛮子,急着过河投胎啊?!”

    终于,一切就绪。

    他们分为三队,每队十六人,老潘、傥进护旌节在前,萧弈、郭信在中间,最后一艘船由张满屯领队。

    上船前,老潘让花秾挥旗号,对船夫做了交代。

    “看好了,黑旗前进,黄旗是左右,长哨响停,短哨响就加快,到了河上,喊话可是听不到的。”

    “好。”

    “河上那些红幡是司水官标好的路线,水流缓。挂黑幡的地方可去不得,那是阎王涡。”

    “好。”

    萧弈牵着乌骓马踏上漕船,看了眼麾下十五人。

    在船上没有老潘,他得独自负责他们的性命。

    “都安排好马匹,别慌,你们慌它就会乱……刘娃,缰绳收短。”

    船行了一小半,萧弈留意到,有一匹马的鞍带松了,缠住了马腿,引得它不安地乱蹭,船身晃动,及时过去解了。

    不多时,一个浪打来,船身倾斜。

    萧弈立即让士卒移动压住船身,安抚马匹。

    “咴!”

    忽听得马嘶,回头看去,后面的船上,一个草料包落在甲板上,被水流泡胀,缠住马腿,惊马扬蹄,瞬间引发混乱,将第三艘船乱晃几下,边缘处,一个身影被甩出船舷。

    “有人落水!”

    萧弈一步踏到船舷边,向前方的救援船呼喝不已。

    然而,风浪盖住了他的声音。

    他当即抢过哨子,吹响长长的哨音。

    “救援船!有人落水,快救他!”

    “……”

    目光看去,那落水的身影已被冲入挂着黑幡的水流,倾刻不见了。

    萧弈愣在了那儿。

    这是他麾下第一个杀青的士卒,大名叫罗卯,他知道今日若是陈光穗带队,一定会顺利得多。

    缺乏经验,他终究还是吃到了教训。

    踏在黄河之上,站了一会,萧弈眼神恢复了果决与平静,他自然不会被这困难压倒。

    “记下,罗卯以战亡抚恤,按月给其家粟米三石,从我俸禄中再另添一石给他。”

    “喏。”

    不到半个时辰,漕船终于靠上南岸浅滩。

    “娘的。”

    张满屯一脸凶恶,落地就要去寻援渡船上两人的麻烦,嘴里骂骂咧咧道:“军混子,不救人,俺拧了他们的脑袋。”

    “铁牙!够了!”

    萧弈喝住张满屯,走向援渡船。

    “萧指挥,咱也是没法子,大军渡河,死人是常有……”

    “下游也在造浮桥,若能找到尸体,还请还于他的家小,他家住滑州城黄羊巷,一问姓罗的人家就知,到时我会派人去抚恤,必有重谢。”

    “行,萧指挥放心。”

    “小人听说你这二十指挥新设,冲你能记着那新丁的名字、地址,有这份抚恤,二十指挥迟早打出威风哩。”

    萧弈知对方是找补两句好话,没甚好说的。

    回首,黄河依旧流淌,浮桥已初具雏形,南岸营垒也已立成,两岸军民一派繁忙,想必大军今日就能渡河,与王殷会师。

    廿营却要抢先一步去先锋军。

    “整队!”

    “动作快,三个时辰之内务必赶到先锋军驻地。”

    “走,到营里吃热汤。”

    “出发。”

    “驾!”

    旌节被傥进高高举起,张满屯似较劲一般,把廿营的大旗也举了起来。

    四十七骑纵马向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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