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望乡台前

“奈何桥”下黑水无声，泛着幽绿的光，仿佛潜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那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回荡，带着明显的嘲弄，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敢过来吗？”

这显然是个激将法，桥对面那片被称为“望乡台”的平台，就像一个张开了口的陷阱，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狙击手，寻找声源和可疑热源！技术队，检查桥体结构！排爆组，扫描水面和水下！”漆祎凯没有被激怒，反而更加冷静，一连串命令通过耳麦迅速下达。他绝不会拿队员的生命去赌气。

“漆队，声源是分散式的，用了多个隐藏扬声器，无法定位具体位置。”

“桥体是实心石材结构，初步扫描未发现爆炸物。”

“水面…水下有东西！成像显示有不明金属物体轮廓，数量不少，分布没有规律！”

水下有东西！可能是炸弹，也可能是其他机关。

“妈的，就知道没这么简单。”漆祎凯啐了一口。

辰黎熙的目光则一直紧盯着“望乡台”上那些巨大的监控屏幕。画面分割成无数小块，实时显示着临安市的各个角落——交通枢纽、政府大楼、商业中心、甚至一些看似普通的居民楼入口。这种被全方位、无死角监视的感觉，让人脊背发凉。

“他们在炫耀，”辰黎熙低声道，“也在告诉我们，他们无所不知，无所不在。”

他的视线在屏幕上快速扫过，突然，在一个显示着市局法医中心大门的监控画面上，他看到了林悦和大宝正一边讨论着什么，一边匆匆走进大楼。而在另一个画面里，漆祎凯所住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入口，漆队的妻子正牵着孩子的手走出来…

冷汗瞬间浸湿了辰黎熙的后背。这不是简单的监控，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他们在明确地告诉警方：你们的一举一动，乃至你们的家人，都在我们的注视之下！

“老漆…”辰黎熙刚想提醒漆祎凯。

就在此时，那个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漆队长，看来你很谨慎。不过，时间不等人。给你看个有趣的。”

话音刚落，只见“望乡台”中央最大的那块主屏幕画面一变，不再是监控分割，而是显示出了一个倒计时！

00:04:59

00:04:58

…

只有五分钟！

“什么意思？！”漆祎凯厉声喝问。

“意思就是，如果五分钟内，你们还没有人踏上‘望乡台’，那么，安装在临安市中心医院儿科住院部的一个小玩意儿，就会…‘砰’。”电子音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天气。

市中心医院儿科！那里有上百名患病的孩子和无辜的医护人员！

“我艹你祖宗！”漆祎凯眼睛瞬间红了，怒吼道，“排爆组！立刻想办法过桥！突击组准备强攻！”

“漆队！水下那些金属物体信号不稳定！强行通过可能触发！”排爆组长焦急地汇报。

“妈的！”漆祎凯急得额头青筋暴起，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屏幕上冰冷的数字如同死神的脚步声。

“让我去。”辰黎熙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异常。

“不行！”漆祎凯想都没想就拒绝。

“他们想引我们过去，尤其是引我过去。”辰黎熙看着漆祎凯，眼神坚定，“这是阳谋。水下机关可能是真的，但更大的可能是心理威慑。他们费这么大周折，不会只是想炸死几个过桥的警察。他们的目标是我，是‘辰氏之子’。”他看了一眼那刻满名字的石壁方向。

“那也不行！太危险了！”

“没时间争论了！”辰黎熙指着屏幕上已经跳到00:03:30的倒计时，“医院里那些孩子等不起！”

他不等漆祎凯再反对，深吸一口气，猛地踏上了“奈何桥”的石板！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桥下的黑水依旧平静，水下的金属物体没有任何反应。

辰黎熙一步步向前，脚步沉稳。他的目光扫过桥下幽深的水面，又看向对面“望乡台”上那些冰冷的屏幕。他能感觉到暗处有目光在注视着他。

他安全地走到了桥中央。

“看来的确是需要‘特定’的人走过，才不会被触发。”辰黎熙回头对桥这边的漆祎凯喊道，带着一丝嘲讽，不知是嘲讽敌人，还是嘲讽这荒诞的局面。

漆祎凯一咬牙：“突击组，跟上！注意警戒！”

特警队员立刻呈战术队形，快速而谨慎地踏上了奈何桥。果然，直到所有人都安全过桥，水下的机关依旧沉寂。

众人踏上“望乡台”的平台，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很好。辰顾问果然有胆识。那么，作为奖励…”

主屏幕上的倒计时戛然而止，停在了00:01:15。画面切换回监控分割模式。

“…医院的小礼物，暂时不会爆炸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但随即怒火更炽。对方完全是在玩弄他们于股掌之间！

“搜索！控制所有终端！查找炸弹遥控信号源！”漆祎凯下令。

技术队立刻扑向那些操作终端，试图夺取控制权。但系统同样设置了高级别加密和自毁程序。

“需要时间破解！”小顾额头冒汗。

辰黎熙则没有理会那些终端，他的目光被平台后方，靠近岩壁的一块区域吸引了。那里立着一块巨大的、未经打磨的天然巨石，石质黝黑，与周围人工开凿的痕迹格格不入。

巨石表面相对平整，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

他走近细看，心脏猛地一缩。这些名字，有些他认识，是近些年临安市一些非正常死亡或因丑闻倒台的人物，包括倪娜、王德贵、吴铭…甚至还有张维平、孙明辉！而更多的，是一些陌生的名字。

这像是一面…记录着所有被“阎王殿”“审判”或目标人物的“功绩墙”！

他的手指颤抖着，在那些冰冷的名字间划过。终于，在巨石的一个角落，他看到了那个他既期盼又恐惧看到的名字——

辰卫东。

父亲的名字，赫然在列！旁边没有标注罪行，只有一个简单的日期，正是他“意外”身亡的那一天。

而在辰卫东名字的上方，不远的地方，他看到了另一个让他呼吸几乎停止的名字——

池耀墨！

池耀墨的名字后面，没有日期，却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一支扭曲的笔，笔尖滴着血。

“判官笔…”辰黎熙喃喃自语。池耀墨…他真的和“判官”有关！这个符号代表什么？他是执笔人？还是…受害者？

更让他浑身冰凉的是，在池耀墨名字的旁边，紧挨着的，是他自己的名字——辰黎熙！

他的名字后面，同样没有日期，也没有符号，只是被用红色的颜料，画上了一个巨大的问号和一个指向下方的箭头。

问号？箭头？

“黎熙！快来看这里！”老李的惊呼打断了他的思绪。

辰黎熙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走到老李身边。老李正蹲在“望乡台”平台边缘，靠近岩壁的地方，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的金属旋梯，深不见底。

在旋梯入口旁边的岩壁上，有人用白色的粉笔，潦草地写着一行字：

“想知道答案？下来。”

字迹很新。

而那个箭头，正指向这个幽深的洞口。

“望乡台”还不是终点。下面，还有更深、更黑暗的空间。

“阎王殿”的真面目，池耀墨的下落，所有的答案，似乎都在这旋梯之下。

辰黎熙看着那漆黑的洞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巨石上自己名字后面的那个巨大问号。

他知道，他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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