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绝望的突围（第90天）

强烈的求生欲让她爆发出惊人的潜力。她顾不上全身撕裂般的疼痛，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沟底泥泞中踉跄前行，拼命想要逃离光柱笼罩的范围。

手电光在她身后紧紧追赶，晃得她眼花缭乱。子弹“啾啾”地射入她身边的泥水或岩壁，溅起污浊的水花和碎石屑！追兵在沟边一边追一边开枪了！虽然沟壑的深度和角度让他们很难准确瞄准，但流弹的危险依然致命！

“抓住她！”  “别让她再跑了！”  “从两边绕下去！”

追兵的叫喊声、狗的狂吠声、枪声、她自己粗重痛苦的喘息和心跳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死亡的追魂乐。

苏晚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逃跑的本能。她沿着沟底，拼命向南跑——那是之前那个黑影消失的方向。她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只知道必须逃离身后的光和子弹。

沟底的地形崎岖不平，布满卵石和坑洼，积水的地方深一脚浅一脚。她的左脚每一次落地都像踩在刀尖上，剧痛几乎让她晕厥，只能依靠右腿和意志力疯狂蹦跳前行。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幸运的是，这道深沟并非笔直，而是有着一定的弯曲度，这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追兵的视线和射击线路。而且追兵似乎也需要寻找合适的位置才能下到沟底，这为她争取到了极其宝贵的、也许只有几十秒的逃生时间。

她拼尽全力地跑着，肺部如同火烧，喉咙里充满了血腥味。突然，她注意到在前方不远处的沟壁一侧，似乎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像是雨水冲刷形成的凹陷，或者是一个小的天然洞穴？洞口被一些垂挂的藤蔓和杂草遮掩了一半。

绝处逢生！

她想也没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扑了过去，手脚并用地扒开藤蔓，一头钻了进去！

洞穴不大，很浅，似乎只有两三米深，刚好能容她蜷缩着躲藏进去。里面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某种动物粪便的气息，但此刻这里无异于天堂。

她刚躲进去，就听到外面追兵的脚步声和叫骂声已经到了很近的地方。手电光柱在洞口外的沟壁上来回扫过，甚至有几下扫过了洞口垂挂的藤蔓。

“妈的！跑哪儿去了？”  “好像往这边跑了！”  “狗呢？跟上来了吗？”  “这鬼地方太难走了！分头找！”

脚步声似乎有些犹豫，然后在洞口外徘徊了几下。猎犬的吠叫声在不远处响起，似乎有些困惑，可能因为沟底复杂的气味和水流干扰了它们的判断。

苏晚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连呼吸都几乎停止，身体死死贴着冰冷潮湿的洞壁，心脏狂跳得让她感到眩晕。她祈祷着藤蔓足够茂密，祈祷着黑暗足够深沉，祈祷着他们不会发现这个不起眼的小洞。

也许是因为沟底环境复杂，也许是因为苏晚刚才的奔跑制造了误导性的痕迹，也许是因为追兵认为她肯定会继续沿沟底逃跑，他们在洞口附近徘徊搜索了一阵后，叫骂着、催促着，脚步声和光柱竟然逐渐向南远去了！

他们……没有发现她？

巨大的侥幸感如同暖流般涌过，让她几乎虚脱。但她依旧不敢动弹，保持着绝对静止，竖耳倾听。

外面的声音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沟壑的南端方向。

又过了漫长的十几分钟，直到外面彻底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吹过沟壑的呜咽和虫鸣，苏晚才敢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探出一点点头，向外窥视。

漆黑一片，手电光不见了，人声和狗吠声也消失了。他们似乎真的追远了。

她这才彻底瘫软在冰冷的洞底，像一条离水的鱼，张大嘴巴贪婪而无声地喘息着，全身的疼痛和冰冷如同潮水般再次席卷而来，让她止不住地颤抖。冷汗早已浸透全身，和泥浆混在一起。

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就被更深的绝望所取代。

突围失败了。而且是以一种最糟糕、最狼狈的方式失败。她不仅没有成功穿越缺口，反而弄出了巨大的动静，彻底暴露了自己大致逃窜的方向，并且留下了更多、更清晰的痕迹。追兵现在肯定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更加确定她就在这片区域，搜索只会更加严密和疯狂。

而她自己呢？身体状态比之前更差了。右肩传来阵阵钝痛，可能撞伤了骨头；左脚踝的伤势显然因为刚才的跌落和奔跑而严重加剧，肿得更高，颜色骇人，几乎完全无法受力；全身布满了擦伤和淤青；体力彻底耗尽；最后一点用来果腹的食物也在跌落中不知去向。

她被困在了这个冰冷、肮脏、散发着臭味的小小洞穴里，像一只等待猎人回巢搜捕的受伤猎物。

下一步该怎么办？出去？往哪里走？沿着沟底向南？追兵刚往那个方向去了，无疑是自投罗网。往回爬上去？上面很可能还有留守的追兵或者正在拉网搜索的人。留在这个洞里？这里并不绝对安全，一旦天亮，或者追兵进行更细致的搜索，很容易就会被发现。而且没有食物，没有水，伤势在恶化，留在这里无异于等死。

绝望的情绪如同洞外浓重的黑暗，彻底包裹了她，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绝望的刺痛。她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和代价，甚至侥幸从枪口下逃生，却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更深的、似乎无法逃脱的死局。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痛苦，最终都只是延长了绝望的过程，却无法改变结局吗？

冰冷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泥污，无声地滑落。她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因为压抑的哭泣而轻轻耸动。孤独、恐惧、疼痛、绝望……几乎要将她彻底压垮。

就在她沉浸在无边的悲观情绪中时，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身下的泥土里抠挖着，似乎想从中汲取一丝虚无的安慰或力量。突然，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硬硬的、冰凉的东西。

不是石头，触感更光滑，更规整。

她愣了一下，止住哭泣，疑惑地低下头，试图在绝对的黑暗中看清那是什么。她用手指仔细地摸索着。

那似乎……是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的金属物体。上面好像还有一个小小的按钮。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猜想闪过脑海！

她颤抖着，用尽所有的意念去感知那个物体。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期待，按下了那个小小的按钮。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声响。

然而，就在这声轻响之后，一道微弱却稳定、笔直的白色光柱，骤然从那金属物体的一端照射出来，瞬间驱散了她身边一小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光！是光！

一只手电筒！一支迷你手电筒！竟然藏在这个洞里！

苏晚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惊呆了，瞳孔因为不适应而微微收缩。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这个小小的、散发着救命光芒的物体，又猛地抬头，警惕地望向洞口，生怕这光会泄露出去。幸好洞口有藤蔓遮挡，光线并未透出太多。

但这光本身，以及它出现的方式，已经足够让她震惊！

这里怎么会有手电筒？是谁留下的？是那个神秘的黑影吗？他故意留在这里的？他料到她会躲进来？还是这只是某个以前藏在这里的人偶然遗落的？

无数疑问再次涌上心头。

但此刻，这束光的意义远超一切疑问！它不仅仅是物理上的光明，驱散了黑暗让她能看清这个小小的庇护所；它更像是一束照进她绝望心湖里的光芒，瞬间点燃了她几乎熄灭的希望之火！

她不再是完全孤独地在黑暗中挣扎了！这个手电筒的出现，仿佛是一个无声的信号，告诉她这条路或许并非绝路，这个缺口或许真的隐藏着生机，那个神秘的黑影……或许并非敌人？

她紧紧攥着这支冰冷却带来无限温暖的手电筒，像是攥着一根救命的稻草，心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转机而再次剧烈跳动起来。

借着电筒的光柱，她快速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小的洞穴。洞穴确实很浅，内壁是潮湿的泥土和岩石。在手电光扫过角落时，她似乎还看到了一点点被刻意掩盖的痕迹，以及泥地上有一个模糊的、并非属于她的、较小的脚印……

这一切都指向那个神秘的黑影。

他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帮她？

苏晚靠在洞壁上，一手紧紧握着那支发出微弱却坚定光芒的手电筒，另一只手按住依旧疼痛的伤口。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洞口垂挂的藤蔓，望向外面依旧漆黑的夜。

追兵可能还在附近搜索，她的伤势严重，前途未卜。

但是，手中的这束光，却莫名地给了她一丝力量，一丝继续挣扎下去的勇气。

她不能死在这里。至少，不能现在就放弃。

她关掉了手电筒，重新陷入黑暗，开始疯狂地思考下一步的计划。有了光，有了这个意外的发现，或许……或许她还能再搏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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