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陆少卿
太师府门前，人声鼎沸，无数文人雅士绞尽脑汁，却始终无人能对出令管家满意的下联。
李鸿泰此举，看似风雅，实则是一场豪赌，赌这京城之内，甚至这大乾天下，还有能看懂他这句诗中深意，且敢于回应之人。
时间流逝，夜色渐深，就在众人热情渐退，以为今夜不过是老太师一场兴之所至的玩笑时，一道身影自长街尽头缓缓行来。
来人一袭青衫，身形挺拔如松，面容俊美得不似凡人，双眸灿若星辰，却又深邃得仿佛蕴藏着千载风霜。
他行走于喧嚣的人群中，却自带一方静谧，周遭的嘈杂仿佛被无形的气场隔绝在外，无法侵扰分毫。
他身上没有任何骇人的威压，但所有看到他的人，无论是凡夫俗子还是修为在身的修士，都下意识地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这是一种源于生命层次的敬畏。
此人，正是曾经的瑶池圣地第一强者，圣煞剑仙的转世之身，如今已是洞天中期大能的陆少卿。
他驻足于太师府门前，听着众人对那上联的种种揣测，只是淡然一笑。
随即，他目光望向那紧闭的朱漆大门，朗声开口，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清晰地传入了府内每一个人的耳中。
“瑶池旧梦锁金阙，”
他顿了一顿，整个长街的喧嚣仿佛都在此刻被他的声音抽空，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于他一人之身。
“玄鸟遗音动九州。”
此言一出，满场死寂。
那些文人骚客尚在品味其工整与意境，而少数真正懂得其中关窍的修士，却是脸色剧变！
瑶池！
玄鸟！
这并非单纯的仙神意象！在古老的道门秘闻中，瑶池圣地，其图腾正是预示着兴盛与传承的玄鸟！
上联悲怆，是旧日荣光被囚禁于皇权牢笼的哀叹。
下联激昂，是沉寂的传承之音，终将再次震动天下的宣言！
这已经不是应对，这是……回应！
是共鸣！
“吱呀——”
太师府的大门轰然中开，那之前一直保持着得体微笑的老管家，此刻竟是满脸骇然，疾步而出，对着陆少卿深深一揖：“敢问公子高姓大名？此联……可是出自公子之口？”
陆少卿神色平静，颔首道：“山野之人，陆少卿。偶闻太师雅兴，一时技痒罢了。”
“陆公子，我家老爷有请！”
……
书房内，烛火摇曳。
李鸿泰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俊美青年，那双阅尽朝堂风雨的浑浊老眼，此刻精光迸射，带着审视，带着期盼，更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玄鸟遗音动九州’……”李鸿泰一字一顿地念着，声音沙哑，“好大的气魄。年轻人，你可知，在这京城，在这相府万人玄相军的眼皮子底下，说出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陆少卿坦然与他对视，洞天境强者的神魂之力，让他面对这位权倾朝野的老太师，没有丝毫压力。
“晚辈只知，太师既然敢出上联，便是风雨中执灯之人。”他缓缓道，“晚辈不过是恰好路过，看到了一丝光亮，便凑上前来看个究竟罢了。”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立场，又未曾留下任何把柄。
李鸿泰凝视他良久，那紧绷的身体终于缓缓放松下来，没想到真有人能对出下联，宫里那位到底要做什么？
“好！好一个‘凑上前来看个究竟’！”李鸿泰猛地一拍桌案，霍然起身，“你不是来看究竟的，你是来破局的！随老夫来，有一个人，她比老夫更想见到你！”
言罢，李鸿泰不顾管家的劝阻，竟是亲自带着陆少卿，乘上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借着夜色的掩护，直奔皇城而去。
……
相府，书房。
顾长卿一袭血纹玄衣，静立窗前，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能穿透夜幕，洞悉京城内发生的一切。
赵枭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单膝跪地，恭敬禀报。
“相爷，李鸿泰带着一名叫陆少卿的年轻男子，秘密入宫了。”
“陆少卿？”顾长卿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是。此人来历不明，但修为极高，至少是洞天境。正是他，在太师府门前对出了‘玄鸟遗音动九州’的下联。”
顾长卿闻言，缓缓转过身。
书房内的温度，仿佛在这一瞬间骤降到了冰点。
他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窗棂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极富韵律的声响。
“瑶池……玄鸟……”他低声念着这两个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李鸿泰这只老狐狸，或是那小皇帝，终究还是不甘心么。以为找来一个所谓的‘变数’，就能撼动本相布下的棋局？”
“传令下去。”顾长卿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潜藏着足以吞噬天地的霸道与杀意，“让‘影’卫盯紧那个陆少卿，我要他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情报。另外，告诉宫里的人，他们想谈什么，就让他们谈。本相倒要看看，一只被圈养在金丝笼里的小凤凰，和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蝼蚁，能翻起多大的浪来。”
“遵命！”赵枭退下。
顾长卿重新望向皇城的方向，眸光幽深。
在他眼中，无论是女帝李慕婉，还是太师李鸿泰，亦或是这个新出现的陆少卿，都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
而他，是唯一的执棋者。
棋子，永远不可能跳出棋盘。
……
皇宫，御书房。
当李慕婉看到李鸿泰身后的陆少卿时，那双古井无波的清澈眼眸，第一次泛起了剧烈的波澜。
她的小手在御案之下，死死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但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属于帝王的，不符合年龄的沉静。
“太师深夜领人入宫，所为何事？”
“回陛下！”李鸿泰躬身行礼，语气激动，“您给上联，幸得陆公子对出下联！”
李慕婉的目光落在陆少卿身上，淡淡道：“哦？念来听听。”
陆少卿迎着她的目光，不卑不亢地开口：“上联：瑶池旧梦锁金阙。”
“下联：玄鸟遗音动九州。”
当最后五个字落下，李慕婉娇小的身躯微不可查地一颤。
御书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空气凝重得似要滴出水来。
许久，李慕婉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太师辛苦了，夜已深，你先退下吧。朕，与这位陆公子还有话说。”
李鸿泰心头一震，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便是决定未来走向的时刻。
“老臣……遵旨。”
他深深地看了陆少卿一眼，带着满心的期盼与忐忑，缓缓退出了御书房，并贴心地关上了厚重的殿门。
殿门合拢的刹那，隔绝了内外。
御书房内，那股属于帝王的威严与疏离，如同冰雪般消融。
李慕婉猛地从御案后站起，几步走到陆少卿面前，仰起那张稚嫩却写满复杂的脸庞，一双明眸死死地盯着他。
“你……”
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符合年龄的颤抖与激动，“你和瑶池圣地，究竟是什么关系？！”
听到“瑶池圣地”四个字从当朝女帝的口中说出，陆少卿那古井无波的心境，也终于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同样激动起来，反问道：“你又是谁？！‘瑶池旧梦锁金阙’这句诗，乃是我瑶池圣地不传之秘，唯有圣主与核心长老方能知晓，你……你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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