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神秘老者，瑶池师尊（3800字）
夜风穿堂而过，吹得他雪白的长发与血纹玄衣的衣角微微拂动。
偌大的厅堂，空无一人，唯有灯火摇曳，将他孤高的身影拉得极长，宛若一尊亘古长存的神魔。
顾长卿缓缓收回望向夜空的目光，眸光平静无波，心中却已是波澜壮阔的宏图。
他翻手之间，那张从雅菲手中取来的古朴兽皮地图，便出现在掌心。
地图材质非金非玉，非皮非布，触手温润，其上绘制的并非是山川地理，而是一片片扭曲、破碎、混沌的星璇与光带，透着一股来自远古洪荒的苍茫与死寂。
这便是无极洞天秘境的内部地图。
顾长卿指尖逼出一滴殷红中带着淡淡金芒的血液，轻轻滴落在地图的中央。
嗡——！
血液触及地图的瞬间，整张兽皮地图骤然绽放出亿万道璀璨夺目的神辉，一股浩瀚无垠，仿佛凌驾于诸天万道之上的帝威，轰然爆发！
地图上的混沌星璇开始飞速旋转，古老的符文如活过来一般，从图上挣脱，化作一条条金色的法则锁链，瞬间将顾长卿包裹！
下一刻，兽皮地图化作漫天光点，悉数涌入顾长卿的眉心识海！
轰隆！
顾长卿只觉得自己的神魂被拉入了一片无垠的破碎宇宙。
星辰寂灭，大陆崩塌，时空乱流如怒涛般席卷，到处都是法则崩解后的虚无与混沌。
而在这片破败世界的中央，一座宏伟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洞天世界静静悬浮，它仿佛是这片宇宙废墟中唯一的“真实”。
山川、河流、神殿、药园……秘境内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处禁制，每一道空间裂缝，都清晰无比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巨细无遗，仿佛他生来便知晓这一切。
与此同时，一股冥冥中的伟力降临，将这份地图信息彻底封锁在了他的神魂本源深处。
他可以“看”，可以“知”，却无法以任何形式，无论是神念拓印，还是笔墨描绘，将这份地图复制出来。
“人族最后一位大帝，无极大帝的陨落之地么……”顾长卿心中了然。
这位无极大帝，乃是上古末期最后一位证道，试图为人族在黑暗动乱中杀出一条生路的悲情英雄。
传闻他以一己之力独战域外七大邪祖，最终力竭而亡，其本命洞天则坠落山海大陆，化作了这片充满了无尽机缘与杀机的无极秘境。
里面，定然有他的无上传承。
但顾长卿对此并无兴趣。他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天，走的是囊括万道，唯我独尊的霸道之路，不需要任何人的传承来画蛇添足。
他需要的，是资源！是海量能够让他这方恐怖洞天世界臻至圆满，演化出真正法则之力的天地奇珍！
“想要迈入归一境，洞天世界必须修炼到极致，诞生属于自己的‘法则’。
而要诞生法则，便需要炼化‘虚空之心’这等蕴含本源法则之力的天地异宝……”
顾长卿眸光深邃。
这无极洞天秘境，乃是一方大帝世界的残骸，其中必然孕育着这类至宝。
只是，这块肥肉，早已被六大仙门与八大世家视作禁脔，共同占据。
自己想要插手，无异于虎口夺食。
“天尊，乃至准帝么……”顾长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从不自大，深知这些传承万古的道统底蕴何等恐怖。
所以，他才要先将整个大乾皇朝，打造成一块坚不可摧的铁板！一个只属于他顾长卿一人的战争堡垒！
届时，真要闹到天崩地裂的那一步，他才有足够的资本，与那些高高在上的仙门道统，掰一掰手腕！
他的目光，再次望向了皇宫的方向，眼底杀机一闪而逝。
明日朝会之后，这天下，便该换一个主人了。
……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御书房。
这里不复往日的威严与辉煌，一片狼藉。名贵的奏折被扫落在地，精致的笔墨纸砚碎了一地。
李慕婉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褶皱不堪，沾染了尘埃。
她那张曾经冰冷高傲的俏脸上，此刻挂满了泪痕，眼神空洞，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陆少卿冰冷的尸体，犹在眼前。
十位洞天长老的背叛，红云老祖的倒戈，筹谋百年的大计毁于一旦，以及顾长卿那句“明日朝会，便是你的死期”的最终宣判，像一座座大山，彻底压垮了她身为瑶池女帝最后一丝的骄傲。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盘踞在上京城上空，那条沉睡的皇朝龙脉，对她的庇护正在一丝丝地减弱。
顾长卿说得没错。
当朝堂百官都认定她“德不配位”之时，这国运，便会弃她而去！
她不甘心！
她是大乾共主，是瑶池女帝转世！她怎能如此屈辱地死去！
可她，又能做什么呢？
无边的黑暗与寒冷将她笼罩，就在李慕婉彻底陷入绝望的深渊时，御书房内的空间，忽然如水波般荡漾了一下。
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从扭曲的虚空中缓缓走出。
来者是一位身着朴素紫袍的老者，鹤发童颜，面容清癯，双眸却仿佛蕴藏着一片浩瀚的星海，深邃得让人看一眼便要沉沦进去。
他身上没有任何气息外露，却自然而然地与这方天地融为一体，仿佛他便是这天，他便是这道。
李慕婉悚然一惊，猛地抬头，戒备地看向这位不速之客。
皇宫大内，禁制重重，此人竟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里？！
然而，当她看清老者面容的刹那，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呆滞在了原地。
那张脸……
那张镌刻在她神魂最深处，即便历经转世轮回也未曾淡忘分毫的脸！
李慕婉的嘴唇剧烈地颤抖起来，空洞的凤眸中，重新燃起了难以置信的光芒。
“师……师尊？”
她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声音嘶哑，充满了不确定。
紫袍老者看着她这副凄惨落魄的模样，幽幽一叹，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怜惜，有失望，亦有一丝怒其不争。
“婉儿，痴儿。”
老者缓缓开口，声音温和而苍老，却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力量。
得到肯定的答复，李慕婉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
“师尊！”
她发出一声悲鸣，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紧紧抱住老者的腿，将脸埋在他的袍子上，嚎啕大哭起来，像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这位师尊，是她前世幼年时于微末中遇到的引路人。
他教她修行，教她做人，是她生命中最敬重、最亲近的人。
可就在她十六岁那年，师尊却留下一句“缘法已尽”，便人间蒸发，再无音讯。
没想到，在她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师尊……竟然回来了！
“师尊……呜呜……您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李慕婉泣不成声。
老者伸出干枯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叹息道：“为师若再不来，你便要彻底迷失在这权欲与仇恨的泥沼之中，万劫不复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严厉：“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当年的样子？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被前世的荣光束缚了本心，被权力迷失了自我，才会落到今日这般任人宰割的绝境！”
李慕婉身体一僵，哭声渐止。
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不解地看着师尊。
“可是师尊……瑶池被灭，血海深仇，我怎能不报？顾长卿他……他欺人太甚！他断我复仇之路，辱我瑶池威严，此仇不共戴天！”
她似乎又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攥着老者的衣袍，眼中迸发出怨毒与乞求的光芒。
“师尊！您回来了就好了！您的修为通天彻地，求您出手，帮我杀了他！杀了顾长卿那个国贼！”
“只要杀了他，大乾就是我的！我一定能重振瑶池，为…为所有死去的同门报仇雪恨！”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疯狂的执念。
然而，面对她近乎癫狂的请求，老者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李慕婉脸上的希冀之色，瞬间凝固。
“为师能杀他，但……不会杀他。”老者一字一句地说道。
“为什么？！”李慕婉尖叫出声，无法接受这个答案，“师尊！他是我们的敌人啊！”
“敌人？”老者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洞悉世事的沧桑与悲悯，“婉儿，你的眼界，还是太小了。”
他松开李慕婉，缓缓走到窗前，负手而立，望向国相府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空间，看到了那道同样孤傲的身影。
“如今的山海大陆人域，看似繁花似锦，实则早已从根子上烂透了。”
“仙门世家，高高在上，视皇朝为豢养的牛羊，肆意收割气运与资源，却从不思反哺。他们垄断了上升的渠道，打压异己，内部腐朽不堪，为了利益勾心斗角，早已忘了人族先贤筚路蓝缕的初心。”
“而所谓的皇朝，不过是他们手中的傀儡，一代又一代，在他们的默许下苟延残喘。”
“这天下，病了。病入膏肓。”
老者的声音悠悠，却仿佛蕴含着天道至理，让李慕婉听得心神震颤。
“瑶池的覆灭，固然有六大仙门的贪婪，但又何尝不是因为瑶池自身，也成了这腐朽体系的一部分？”
“想要治好这沉疴，寻常的药石，早已无用。必须下一剂虎狼之药，以雷霆手段，刮骨疗毒，破而后立！”
老者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落回到李慕婉身上。
“而顾长卿，便是这剂药性最猛，最霸道的虎狼之药。他是一个真正的枭雄，一个不敬神佛，不畏天地，敢于掀翻棋盘的破局者。”
“人族需要他这样的人，来将这潭腐臭的死水，彻底搅浑，洗一洗这片已经烂到骨子里的乾坤！”
“所以，为师不会杀他。甚至，还要感谢他，将你从皇帝这个错误的位置上，一脚踹了下来。”
一番话，如暮鼓晨钟，狠狠敲击在李慕婉的心头。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师尊，脑海中一片空白。
原来……在师尊的眼中，瑶池的血海深仇，竟是……不值一提的吗？
他看到的，是整个人族的兴衰存亡？
“那我呢……师尊，那我该怎么办？”李慕婉茫然地问道，她感觉自己所有的信念，都在这一刻崩塌了。
老者转过身，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情。
“你的路，走错了。但幸好，还来得及回头。”
“跟为师走吧。忘了瑶池女帝的身份，忘了这十二年的皇帝生涯，也忘了那所谓的血海深仇。”
“为师会带你重走修行路，寻回你真正的本心。待你何时能真正勘破这一切，何时，你才能得到真正的大自在，大逍遥。”
说着，老者向她伸出了手。
李慕婉看着那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掌，又看了看这冰冷空寂的御书房，看了看不远处陆少卿那冰冷的尸体，眼中闪过无尽的挣扎。
最终，她所有的不甘、怨恨、执念，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或许，师尊说得对。
她伸出颤抖的小手，握住了老者的手掌。
老者欣慰地点了点头，手掌轻轻一挥。
嗤啦——
他身前的空间，如同布帛般被轻易撕开，露出一条深邃幽暗，通往未知之地的空间通道。
“走吧。”
老者牵着李慕婉，一步踏入了那空间裂缝之中。
裂缝缓缓闭合，御书房内恢复了死寂，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只留下那具冰冷的尸体，和一张空荡荡的龙椅，静静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等待着，一个崭新而血腥的时代，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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