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您的皇陵被挖啦！
“您……不怨他？”
“怨？”
冕旒垂珠在帝王眉宇间投下细碎阴影，却遮不住他眼中的灼灼精光。
“秦亡于二世暴政，亡于储君未立，亡于法度过苛。”
嬴政轻笑一声，“此人既能开创汉室四百年基业，倒是让寡人起了惜才之心。”
瑾昭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她突然明白为何最终一统六合的会是眼前这位陛下。
当有些君主还在讳疾忌医时，唯有他能以这般洞若观火的清醒，坦荡剖析王朝倾覆的根源。
这种直面过失的魄力，远比开疆拓土的勇武更令人敬畏。
烛火将嬴政的身影投在殿壁上，巍峨如山岳：“既知弊病，寡人岂会重蹈覆辙？”
瑾昭立即开启夸赞模式，嘴里的好话不要钱的往出冒，“陛下圣明！这格局、这气度，难怪能一统六国，开创……”
她小嘴叭叭地说个不停，就像只叽叽喳喳的鸟一样。
嬴政：“……”
他冕旒下的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挑，手指按在太阳穴上。
这姑娘的话痨程度简直像打开了某种机关一样，吵得人头疼。
要是那些曾被瑾昭怼得哑口无言的人，看见她此刻这副谄媚模样，怕是要气得把胡子都揪下来。
“停——”
瑾昭猛地刹住话头，嘴唇还保持着半张的姿势，显然还没夸过瘾。
她眨了眨眼睛，目光滴溜溜转向嬴政手中的笔记本，既然不让说，那看总行吧？
瑾昭素手一伸就把本子捞了过来，漫不经心地翻动纸页。
忽然，一幅精巧的机械图样跃入眼帘，铁筒铜管间蒸汽氤氲，旁注一行蝇头小楷：“墨家机关术可仿。”
嬴政目光掠过瑾昭翻动的笔记，此时她正好翻到徐福东渡的那一页。
他眸光一沉，伸手按住，“这方士会骗走三千童男女？那寡人现在就……”
瑾昭：“政哥，这些方士虽爱装神弄鬼，但他们是一些很好的化学家，不如先将他们召来研制火药，待事成之后……”
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们自然能‘得道飞升，羽化登仙’，尤其是徐福。”
“善！”
嬴政这几个月看完瑾昭给的一些书籍后，自然知道这热武器的威力。
那跃然纸上的“霹雳炮”“震天雷”，无一不是能改写战争规则的大杀器。
若能装备大秦锐士，何愁大秦不兴？
殿内一时静默，只余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瑾昭翻着笔记，忽然觉得有趣。
嬴政竟将《过秦论》前半篇的溢美之词悉数抄录。
至于后半篇针砭之语，祖龙表示，那是什么？寡人没看见！
瑾昭心里嘀咕：「看来政哥还是喜欢被人夸赞的嘛。」
更妙的是，笔记边边角角还写着，“寡人非不好儒，乃恶腐儒。”旁边竟画着个圆头圆脑的淳于越小像。
那方巾老儒正鼓着腮帮子，连标志性的长须都气得翘了起来。
这般活灵活现的简笔绘法，倒与瑾昭平日随手涂鸦的画风如出一辙，也不知是嬴政何时潜移默化的学了去。
“哥，我们常说您是奋六世之余烈，背七世之黑锅。”瑾昭突然开口。
嬴政眉梢微挑：“哦？”
“比如您曾大父，战国大魔王‘嬴小米’做的那些事，都是您干的。”
瑾昭边回忆边说，“完璧归赵算您头上，商鞅之死算您头上，连武安君白起……”
“嬴小米？”帝王打断道。
“稷在我们那儿就是小米的意思，所以……”瑾昭挤眉弄眼。
嬴政轻笑一声：“这称呼倒是别致。”
他可是深谙这些后世子孙的恶趣味——
给历代帝王起些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的诨名早就是传统艺能。
尤其自己与那汉武帝刘彻，总被后人并称“秦皇汉武千古CP。”
他自己被唤做“祖龙”，而另一位则被称为“刘野猪”。
CP这词还是嬴政从瑾昭口中听来的，得亏他不知道CP的含义，不然……
这“嬴小米”的称呼，倒是比“刘野猪”体面一些。
帝王不动声色的心想，横竖都是五谷之名，总好过被比作牲畜。
冕旒下的目光渐渐深沉，嬴政转而正色道：“寡人知晓，青史真伪难辨。完璧归赵乃蔺相如之智；
商鞅之死，实乃旧贵族所为；至于武安君，将相失和，徒留遗憾。”
瑾昭叹了一口气，又说道：“还有一句戏称叫‘天下秦王皆嬴政。’有些人将‘玄武门之变’也算在您头上了。”
“李世民？除却手足相残，也是一位明君。”
嬴政说，“历史如镜，既可照人，亦能迷人眼。”
“寡人所求，从不是身后虚名。天下一统，黔首安康，足矣。至于身后之名……”
他抬眼望向殿外渐暗的天色，“任由后人评说便是。”
瑾昭凝视着烛光中嬴政的侧脸，心中蓦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意。
这位开创千古帝业的君王，即便知晓后世诸多误解，依旧能保持这般开阔的胸襟。
“哥，那些书……”
瑾昭轻声开口，“您若是看完了，不如让我收起来吧。”
瑾昭脑海中已经浮现出数千年后考古学家们发现这些简体字典籍时目瞪口呆的模样，“若是后面被人从某地挖出来……”
嬴政眸光微动，瞬间领会了她话中深意。
这些时日他已在心中筹谋，要为瑾昭安排一个天衣无缝的身份。
从出生到成长，每段经历都要经得起推敲。
甚至考虑将她纳入宗室谱牒。既已赐名“瑾昭”，再赐以嬴姓又何妨？
看谁再敢妄议自己和瑾昭的关系。
嬴政心思百转，面上却不显分毫：“你且收好。”
他向前推书的动作忽然一顿，没由来得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你方才说……挖？挖何处？”
瑾昭眨了眨眼，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说今日的天气：“始皇陵啊。”
“什么？”嬴政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他的陵寝，正在修建的陵寝，还没建好就被告知以后被人挖了？？！
“始皇陵，就是您的陵墓。”
瑾昭丝毫没察觉到嬴政眼中危险的火光，她还贴心地解释了一下。
“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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