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百花大神［二合一］
“两日之后，吾主百花大神将亲临凡尘。届时，她会为迷途的子民指明前路。”
嬴瑾昭的声音尚在夜风中飘荡，跪在前排的黔首刚要起身效仿李三虎献礼，抬头却只见神像前空无一人，唯留几片飘落的花瓣。
众人面面相觑之际，忽然有人指着神像惊呼：“快看！”
在众人屏息凝视间，那洁白的花苞轻轻颤动，一层层舒展绽放。随着一阵清风拂过，整朵白茶花完全绽放，清幽淡雅的香气弥漫开来。
离神像最近的几人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只觉得那香气沁人心脾，连日来的疲惫都消散了几分。
年轻的妇人怀中的婴孩也停止了啼哭，睁大眼睛好奇地望着那朵不合时令的圣洁之花。
李三虎怔怔地望着白茶花，又低头看看怀中沉甸甸的布袋，他还在为神使那句“愿你身康体健，百岁无忧”的祝福中。
李树从他怀中取过布袋，打开一看，里面满满当当装着颗粒饱满的麦谷和一瓶“百花仙露”。
“虎子，你阿母有救了！”他握紧瓶子激动的说，“快，咱们这就回去！”
李三虎跪下，对着神像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磕出了血印。
“走，阿父。”男孩搀扶住父亲，眼神坚定，“有神使大人的赐福和保佑，阿母一定会好起来的。”
周围的乡亲们纷纷让开一条路，眼中既有羡慕，又有真诚的祝福。
熊悍听闻神使又一次显灵的消息后，换了身常服就急匆匆的赶到神像前——这次是他本人亲自前来。
只可惜，他又来晚了一步，神像前除了供奉的那堆东西，一朵白茶花和一个洒扫老人外，再无其他。
老人浑浊的眼睛打量着这个衣着不凡的人：“你也是来找神使的？”
见熊悍急切地点头，老人慢悠悠地继续道，“神使已经走了，不过她说两日后，百花大神会亲自降临。”
熊悍眼中的失望瞬间被狂喜取代。
他激动地攥紧拳头，神明亲临，岂是区区神使可比？若能得真神垂青，这摇摇欲坠的江山，定能重焕生机！
……
小院内，雨后的地面上还泛着水光。
嬴瑾昭斜倚在门框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荆溪：“这么说，令尊是楚墨一脉的钜子？”
“正是。”
嬴瑾昭挑眉：“那为何不随楚墨弟子一同行动？”
荆溪低头拨弄着衣角，闷声道：“我……我与阿父理念不合。”
原来这位楚墨姑娘是个十足的叛逆性子。
当其余弟子犹疑该不该出手时，她早把为祸乡里的豪强杀了个干净。尤其是有一次她当着父亲的面手刃了欺压黔首的贵族，气得老钜子将她禁足半月。
谁曾想当夜她就翻墙出走，这一走便是整整一年。
嬴瑾昭听完后，突然大笑道：“干的漂亮！”
她随手从空间拿出一枚白玉令牌抛了过去，“收好了。日后若有事，可持此物到咸阳玉阳宫寻我。”
令牌在空中划出一道莹白的弧线，荆溪下意识接住。
入手微凉的玉牌上，雕刻着一种她从所未见的奇异花纹。
“咸阳？听人说，公子不是燕商吗？”荆溪诧异的问道。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嬴瑾昭眨眨眼，“说不定你我下次见面，我又换了个身份呢？”
荆溪先是一怔，继而恍然大悟，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原来如此，那就此别过。”
她郑重地将令牌收入怀中，“他日咸阳，再谢公子大恩。”
景珩看着荆溪逐渐消失的背影，忍不住问道：“公子，她就……”
“怎么，舍不得？”
嬴瑾昭挑眉，眼中带着促狭，“要不你和她一起走？”
景珩：“……不去。”
“行了。”嬴瑾昭敛了笑意，突然话锋一转，“你既是景氏后人，总该懂些兵法韬略吧？”
“略……略知一二。”景珩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哦？”嬴瑾昭挑眉，“一二是有多少？”
“就是……”景珩窘迫地比划着，“会点排兵布阵的皮毛，但只是一点。”
嬴瑾昭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倒也够用。如今楚国朝堂动荡，正是用人之际。以你的出身，若去军中……”
“公子要抛下我？”景珩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榆木脑袋。”
嬴瑾昭屈指弹了下他的额头，“你若能在军中立足，掌握兵权，岂不比跟在我身边更有作为？况且……你可是这盘棋局中关键的一步。”
景珩眸光微动。
作为名将后人，他何尝不想像先祖那样在沙场建功？如今既能施展抱负，又能报答恩情，确是两全之策。
景珩深深俯首：“定不负公子所托。”
“过两日我也该走了。”嬴瑾昭转身走向室内。
临到门前，她忽然驻足，侧首道：“记住，无论何时，保全性命为上。”
夜风穿堂而过，卷起她未束的几缕发丝。
景珩望着那道即将隐入黑暗的身影，喉头微动：“公子保重。”
空间内，嬴瑾昭轻轻打开鸟笼，那只灰扑扑的小家伙立刻扑棱着翅膀冲了出来，在灵泉上方歪歪斜斜地飞了几圈。
她倒了点灵泉水在掌心，这小东西立刻急吼吼地俯冲下来，差点一头栽进水里。
“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嬴瑾昭屈指弹了下它毛茸茸的脑袋。
小家伙不满地“啾”了一声，水花四溅。
等它喝饱了又开始撒欢，撞翻了好几次才消停。
嬴瑾昭看着它跌跌撞撞飞回自己手上，忍不住拎起来仔细端详——
圆头圆脑炸着毛，灰褐色的羽毛间还夹杂着几根绒毛，喙尖那抹蓝灰倒是格外醒目。
“这本没有，这一本书也……”
她翻着一堆鸟禽类的书籍嘀咕，突然顿住。
书页上绘着的游隼雏鸟图，跟眼前这个小傻子竟有七八分相似。
“你一个猛禽，”
嬴瑾昭戳着它短小的翅膀，小家伙立刻炸毛成个绒球，“就这么被个毛孩子逮住了？”
游隼幼鸟歪着头，黑豆似的眼睛无辜地眨巴两下，突然张嘴叼住她的指尖。
“哎哟，还来劲了是吧？”
嬴瑾昭晃了晃手指，小家伙却像荡秋千似的吊在上面不肯松口，“行行行，你厉害，是只好猛禽，快松开！”
幼鸟这才得意洋洋地放开嘴，扑棱着翅膀落在她肩头，还故意用喙梳理了几下羽毛，就像个打了胜仗的小将军。
“该给你起个什么名儿呢？”
嬴瑾昭戳了戳它圆滚滚的肚子，“游子？柚子？隼子？孙子……”
小家伙“啾啾”抗议起来，羽毛都炸开了花。
“好好好，不叫孙子。”
嬴瑾昭忍俊不禁，“那就叫柚子吧，反正你圆滚滚的像个柚子。”
幼鸟人性化的歪头思考片刻，忽然飞到她头顶，欢快地“啾”了一声，算是认下了这个名号。
“去玩吧。”嬴瑾昭随手一挥，“这空间够你撒欢的了。”
给空间的那位小祖宗喂饱换完衣裳后，她开始琢磨起百花大神的衣着与出场方式。
既然是神明降临，排场自然要比神使更唬人才行。
嬴瑾昭摩拳擦掌，准备用异能折腾点新花样出来。
精神异能已经玩不出什么新意，能开发的技能她早就摸透了，于是她将目光转向了空间异能。
“要是能踩着空气装神仙……”嬴瑾昭突发奇想，试着将空间刃凝聚在脚底。
毕竟空间刃无形无质，若能踩在上面，岂不是能凭空拾阶而上，在凡人眼里宛如登天？
结果——
“嘶——”
嬴瑾昭揉着摔得生疼的屁股，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这玩意儿是砍人的，不是垫脚的！”
她不死心，又换了空间屏障尝试。
这回倒是勉强能站住了，可还没等她得意多久，屏障“咔嚓”一声碎裂，她直接一屁股砸在地上，疼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自作孽啊……”
嬴瑾昭仰天长叹，但转念一想，虽然摔得惨，可刚才那一瞬凌空而立的感觉确实唬人。
于是，她给这个维持不了多久、但足够装神弄鬼的新技能取了个相当贴切的名字——
踏虚。
经过一日苦练，“踏虚”之术终有小成。
嬴瑾昭站在楚王行宫最高的殿顶，夜风猎猎，吹得她衣袍翻飞，不是她非要盯着王宫不放，实在是整个郢都，就属这地方最高。
她提前踩好点，在空间里备好了干冰、连夜薅的花瓣、音响“仙乐”……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次日午时，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街道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黔首们熙熙攘攘，谁也没注意到行宫上方的异样。
忽然——
仙乐骤起，缥缈空灵。
所有人惊愕抬头，只见一袭绯衣女子凭空而立，赤色罗裙翻飞如焰，足下云雾缭绕，漫天花瓣簌簌而落。
她踩着虚空，一步步走下，姿态优雅得仿佛真是什么神明降临。
实际上——
嬴瑾昭心里疯狂计算着时间：“五秒、六秒……快撑不住了！”
好在她的腿和技能配合的天衣无缝。
最终嬴瑾昭稳稳停在行宫最高处，衣袂翻飞，云雾环身，花瓣纷扬。
然后，她字正腔圆地念了一句普通话：“百花临世，福泽苍生。”衣领上别了麦，音量调到最大。
——反正他们也听不懂，越玄乎越好。
因此整座郢都鸦雀无声。
巡城的士卒跌落了长戟，买菜的妇人丢下了菜篮。不知是谁先跪了下来，紧接着便是山呼海啸般的叩拜声。
百花大神垂眸俯瞰众生，目光清冷而悲悯。但她袖中的手却悄悄按停了蓝牙音箱的开关，深藏功与名。
百花大神，降临了。
“楚地气运已衰，王无德，臣无忠，民无依。”
她开口，声音清冽如泉，却字字如重锤砸在众人心头。
这次用的是楚语，确保所有人都听得懂。
恰在此时，楚王熊悍踉踉跄跄冲出殿门，刚抬头就听见这句“王无德”，顿时脸色煞白，指着半空颤抖道：
“你、你……”话未说完，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宫人乱作一团，而黔首们却愈发敬畏，纷纷叩首。
有胆大的黔首高呼：“求大神指明生路！”
百花大神垂眸，似在沉吟。
片刻后，她缓缓抬起手，广袖如云，遥遥指向西北方向——正是咸阳所在。
“天命所归，自有明主。”
她声音缥缈，似叹似念，“希望，在那里。”
话音落下，她身影骤然虚化，云雾翻涌间，绯衣消散，花瓣纷扬，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黔首们怔怔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半晌，有人喃喃道：“西北……那是秦国的方向……”
“秦国的图腾是玄鸟！”
另一人突然激动道，“玄鸟判官名为玄鸟，还有百花大神刚刚指向那里，难道……”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心底浮现——
天命，在秦。
而此时此刻，空间里的嬴瑾昭正揉着发酸的腿，嘀咕道：“可算演完了……”
“这装神弄鬼的活计比杀人还累人！”
柚子扑棱着翅膀落在她肩头，歪着脑袋“啾啾”叫了两声，像是在嘲笑她的狼狈。
“笑什么笑？”
嬴瑾昭屈指弹了下小家伙的脑门，“要不是为了给政哥铺路，我才懒得折腾这些。”
这时，她忽然感应到外界传来的骚动。
黔首们果然如她所料，将玄鸟判官、百花大神的指引与秦国联系在了一起。
甚至有人开始传唱“玄鸟生商，天命归秦”的歌谣。
“效果不错。”
嬴瑾昭满意地点点头，顺手捞起满地乱爬的陈誉，“小祖宗，该给你换尿布了。”
郢都街头
“听说了吗？百花大神指的方向是咸阳！”
“难怪玄鸟判官专杀恶徒坏官，这是在为明主开路啊！”
茶肆里，说书人已经编出了新段子：“话说那百花大神赤足踏云而来，玉指一点，便是天意所指……”
秋风掠过郢都，卷起满地花瓣。
这场精心设计“神迹”，正以惊人的速度在楚地蔓延。
熊悍幽幽转醒时，暮色已沉。
他躺在冰冷的玉榻上，双眼空洞地望着殿顶繁复的纹饰，仿佛还能看见那道凌空而立的绯色身影。
——“楚地气运已衰，王无德。”
神明的声音犹在耳边回荡，字字如刀。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这就是……我大楚等来的神明吗？”
殿内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投在墙上。
侍从们跪在远处，不敢靠近。
熊悍缓缓抬起手，对着虚空抓了抓，似乎想抓住什么，最终却只握住了一缕穿堂而过的冷风。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神明”。
也将是最后一次。
“王上，宫外有人求见，自称景氏后人，愿为楚国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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