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炕王诞生

嬴政闻言起身：“正好，寡人也想去瞧瞧。”

王翦迫不及待地跟上：“老臣愿往！”

李斯含笑拱手：“臣也愿开开眼界。”

嬴瑾昭走在前面引路，心中暗自庆幸昨晚做足了准备。

只是她没注意到，嬴政看向她背影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一行人穿过重重宫阙，来到了嬴瑾昭所居的玉阳宫。

于是今日的玉阳宫又热闹了起来，说笑声惊动了正在阅览室译书的扶苏。

少年放下纸笔循声而来，刚走到偏殿门口便愣住了。

只见阿父与姑姑正同李斯、王翦围在一处，对这个土砌的台子，嘀嘀咕咕议论着什么。

“扶苏？你来的正好。”

眼尖的嬴瑾昭率先发现了他，笑着招手道，“你也来一起看看。”

扶苏缓步上前，目光落在那个奇特的台上。

只见这土台依窗而建，泥土抹的台面光滑平整，边缘用砖砌的整齐，高度恰好至他的大腿处，触手温热。

“这是……？”他疑惑地望向姑姑。

嬴瑾昭正要解释，嬴政却突然开口：“你姑姑弄出来的取暖物件，叫炕。”语气中带着赞许，“冬日睡在上面，倒是暖和。”

王翦抚掌笑道：“公子不知，这炕还能种出冬日里新鲜菜蔬呢！”说着便指向炕上的木箱。

扶苏顺着方向望去，看见箱中翠绿的菜苗时，眼中顿时露出惊诧之色。

他饱读诗书，从未听说过寒冬能种出这般水灵的蔬菜来。

“姑姑真是……”他斟酌着用词，“总能给人惊喜。”

嬴瑾昭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虽未言语，但那神情分明写着“会说话就多说点。”

李斯观摩半晌，终是忍不住问道：“女公子，你这室内既无炉灶，又未见专门烧火之处，这暖气从何而来？”

嬴瑾昭解释道：“我这一种盘法，若将炕门设在室内，难免会有烟气，还容易熏黑墙壁。”

她说着朝殿外走去，“诸位随我来。”

众人跟着她绕到殿后，果然看见墙根处嵌着个小小的砖墙洞口，此刻正有宫人往里面添着柴火。

“妙啊！”王翦赞叹道，“这般既取了暖，又不会熏着屋子。”

嬴政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烟道走向，忽然问道：“这烟道可能通到其他房间？”

“当然能。”嬴瑾昭笑道，“若是设计得当，一套灶火能暖好几个屋子。”

嬴政微微颔首，又问道：“这炕既然这般好，先给宫中各殿都安排上，需要多少时日？”

嬴瑾昭原本还备了一肚子说辞，正想着如何劝说嬴政使用炕，没成想他竟主动提了出来。

她眼睛一亮，当即应道：“好嘞！这炕盘起来快得很，若是匠人们手脚麻利，不出半月就能让各殿都用上。”

王翦闻言立即凑上前来：“女公子，老夫府上能不能也给安排上？”

一旁的李斯虽未开口，但也神色异动，显然也是心动不已。

嬴瑾昭会意一笑“二位大人放心，都安排。保准让二位今冬都能睡上热炕头。”

待众人满意离去，嬴瑾昭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殿内，直接一屁股坐在温热的炕面上。

“可累死我了……”她喃喃自语着，顺势躺倒在炕上。

温热透过衣料传来，驱散了一身的疲惫。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殿外又传来脚步声。

嬴瑾昭哀叹一声，认命地坐起身来。

果然见扶苏去而复返，站在殿门口欲言又止。

“姑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那个……姑姑，我宫中能盘个炕吗？”

嬴瑾昭强打精神坐直身子，无奈笑道：“自然可以，安排，都安排！你弟弟妹妹也安排。”

扶苏这才露出安心的笑容，行礼告退。

待人走远，嬴瑾昭又瘫了下去。

“这一个两个的，”她望着殿梁喃喃自语，“倒把我当成工匠头子了。”

转念一想，自己好像还真是工匠头子。

待休息够，嬴瑾昭才不情不愿的爬了起来。

伸手摸了摸自己脑壳，嗯，凉的，还没冒烟，暂时能用。

她命宫人去唤那位盘炕的老匠人。

等候的间隙，嬴瑾昭又从空间中取出先前画好的炕图，特意多复印了几份。

不多时，匠人便到了。

他名叫石，年约四十，头发已花白，身材不胖不瘦，生得一副憨厚模样。

他并非少府在册的匠人，只是玉阳宫里一个普通的洒扫宫人。

那日嬴瑾昭带着图纸正要出门，不慎将图样掉落在地。

石捡到后端详许久，竟说可以试一试。

虽然图纸上的字他一个不识，但图样却看得分明，毕竟他年轻时也曾学过几年匠活。

横竖要找人来试，嬴瑾昭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交给了他，没想到竟一次就成功了。

“女公子。”石恭敬行礼，粗糙的双手不安地搓着衣角。

嬴瑾昭将新复印的图纸递给他：“这些你收好。明日我会在少府内拨来几十个匠人，由你带着他们先在章台宫各殿盘炕。”

石闻言一愣，黝黑的脸庞显出几分惶恐：“这……小人只怕……”

“怕什么？”嬴瑾昭挑眉，“你既能盘出我这个炕，自然也能盘别人的。”

她说着又取出一袋钱币，“这些先拿着，办好了另有赏赐。”

石捧着钱袋和图纸，手都有些发抖。

他从未想过，一个洒扫宫人竟能有这般机遇。

“对了，”嬴瑾昭忽然想起什么，温和道，“你既已习得这门手艺，往后便能靠自己的双手安身立命。待盘炕的差事办妥，我会替你解除奴籍。”

她顿了顿，给出两个选择，“是回归良籍做个自由身，还是入少府的匠籍领份官饷，都由你自己决定。”

石闻言猛地抬头，眼眶瞬间就红了。

解除奴籍有多难，他可是深有体会。

除了挣得军功上升外，要么准备大额钱币用来赎身，要么就遇到些像嬴瑾昭这样的人，但这几乎没有。

他以为这辈子都无望解除奴籍了，没想到……

石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才哽咽着吐出话来：“女公子大恩……小人、小人……”说着就要跪下行礼。

“不必如此。”嬴瑾昭虚扶一把，“这都是你自己争气。若盘得不好，我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石用袖子抹了把脸，挺直腰板道：“小人定不负女公子所托！”他紧紧攥着图纸，像是握着改变命运的钥匙。

嬴瑾昭颔首微笑，心里却盘算着：等石带出徒弟，她就能把这摊事甩手了。

只是她没想到，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个憨厚匠人，日后竟会成为名震咸阳的“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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