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白监察官
雨势未歇，嬴瑾昭离开工地后，又转道至少府，亲自查验为诸子百家准备的见面礼。
她总不能真靠打遍各家来使人信服吧？
少府内准备的礼品仅是礼数的一部分，她所带来的超越时代的学识、嬴政扫清六合招揽天下贤才的诚意，以及大秦海纳百川的蓬勃志气，才是真正迎接诸子百家的重礼。
翌日，雨过天晴，尽管地面依旧泥泞不堪，工人们已重新投入劳作。
或许是昨日立威之效，今日未见囚徒再遭区别对待，一切井然有序。
嬴瑾昭再次来到食堂后院，经过一夜春雨滋润，边边角角的菜畦愈发青翠水灵，生机盎然。
她将带来的一大堆用灵泉水浸泡过的各类新菜种和健壮菜苗，悉数交给了老炭夫。
“这是一些新的菜种和菜苗。”
嬴瑾昭解释道，“既然大家已开垦出这么多菜地，只种一两样未免单调。多种一些新品种，大家也可以换换口味。”
炭夫双手有些颤抖地接过那些看起来就格外饱满、生机勃勃的种子和苗株。
即便他不认识这些是什么菜，也能感受到它们的不同寻常。
炭夫连声道：“哎呦，多谢女公子！多谢女公子！俺们一定好生伺候这些金贵种子，定不让女公子失望！”
嬴瑾昭点点头，又补充了几句栽培要注意的事项以及各个菜的名字。
至于吃法，这个就不用教了，有玉阳宫培育出来的膳夫自然知道怎么吃。
“少府丞吩咐的事项，下官都记下了，定然安排妥当。”白雅兰在后院找到她，笑道。
“我就知道你能行。”嬴瑾昭笑了笑。
昨日她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在自己离开咸阳期间，需安排一个足够得力且信得过的人来兼顾照看学宫工地诸事。
白雅兰不仅是少府在籍的匠作好手，身上更有着朝廷正式授予的官职，身份足够，能力也出众。
让她在负责学宫部分工造之余，顺便统筹巡视、检查进度，再合适不过。
嬴瑾昭仔细向白雅兰嘱咐说：“你要是有拿不定主意的事，或是哪里短缺了物料，就直接去寻廷尉李斯或者治粟内史，只需说是我的意思，他们自然会知道。”
“下官明白。”白雅兰郑重点头。
嬴瑾昭继续道：“若是遇到胆敢滋事捣乱、延误工期的，不必容情，直接依《秦律》处置便可。它……”
“啊——！”
一道尖锐的叫声划破喧嚣，硬生生打断了嬴瑾昭的话！
“发生何事了？”
嬴瑾昭与白雅兰对视一眼，立刻朝着声音来源处快步走去。
只见一处粮仓外围已聚拢了不少人，议论纷纷：
“干什么不好，非得偷粮！”
“就是啊，女公子对俺们这般厚道……”
“平日里看着挺老实本分的，没想到是个贼！”
“听说还是被一个囚徒给揪出来的！”
“作孽呦！”
……
嬴瑾昭从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中，迅速拼凑出了事情轮廓。
她分开人群，走到中心，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被侍卫押跪在地的男子。
此人面貌周正，甚至带着几分憨厚，此刻却面如土色，浑身抖如筛糠。
“女公子饶命！女公子饶命啊！”
那人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
“小的只是一时……一时鬼迷心窍，想着偷偷藏起一点粮食，以后日子或许能好过些……小的知错了！小的真是糊涂啊！”
押着他的守卫见状，立刻向嬴瑾昭禀报：“回女公子，此人名叫二狗，负责分发粮食。平日表现勤恳，谁都未曾起疑。”
“此次是一名在粮仓附近干活的囚徒察觉有异，他注意到二狗每次分粮后都会鬼鬼祟祟往怀里揣一把，便暗中留意了数日。”
“最终发现他将窃得的粮食藏匿于粮仓后的一处隐蔽角落。今日趁其再次作案，人赃并获。”
嬴瑾昭：“……”
她一时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前几天刚处理完监工区别对待囚徒，这还没消停几天，又冒出个偷粮的，还是这么一小把一小把细水长流地偷！
是她平日里显得太过宽和，以至于让这些人觉得她提不动刀了？
嬴瑾昭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烦躁，沉声问道：“二狗共计偷窃了多少粮食？赃物现藏在何处？”
侍卫立刻回禀：“回女公子，属下已彻查清楚。二狗陆续窃取的粮食约五十斤，均藏匿于粮仓后方的一处草堆之下。现已全部起获，经清点无误。”
“行。”
嬴瑾昭略一思索，目光转向身旁的白雅兰，问道，“按《秦律》，此事当如何处置？”
白雅兰对律法虽然没有嬴瑾昭被罚抄书多了那样能倒背如流，但也极为熟稔。
她不假思索道：“回少府丞，依《秦律·厩苑律》及相关盗律，窃取官粮，价值虽不甚巨，然其行可鄙，其心当惩。”
“当施以笞刑，具体数目需依所盗价值核定，通常数十至百下不等。并需追偿所盗之粮，或以其劳役抵偿。此外，其所任之分粮职事，必不可再予信任，当革除另派他人。”
嬴瑾昭听罢，目光重新落回面如死灰的二狗身上，声音冷澈如冰：“二狗，你可听清了？”
二狗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只会磕头哭嚎：“女公子开恩！女公子开恩啊！小的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饶你？”
嬴瑾昭语气没有丝毫动摇，“我若饶你，如何对得起那些日夜辛劳、未曾窃取一粒粮食的役夫？如何对得起律法公正？”
“今日饶你，明日便会有更多人心存侥幸，铤而走险！”
她环视四周，提高声量，让所有人都能听见：“今日之事，正好也让诸位都明白——我待诸位宽厚，予诸位饱食，是念尔等劳作辛苦。”
“但这绝非意味着法度可废，规矩可破！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此乃大秦立国之本，亦是此地铁律！”
嬴瑾昭看向侍卫，决然下令：“即刻依白监察所言，按律处置！笞刑四十，革去其职，所盗粮粟从其日后工钱中扣还！行刑！”
命令既下，再无转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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