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 章 王翦心思你别猜
次日，早朝。
因少了淳于越等一众博士的指点议论，近来的朝会氛围可谓顺畅了许多。
但也正因如此，让嬴瑾昭那以理（物理）服人的拳头，颇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朝会上，因嬴瑾昭在历次战事中谋划精妙、功勋卓著，更曾亲临战场，嬴政斟酌之后，决意授予她将军封号。
以她的军功而论，此封赏实至名归。
嬴政原以为，素来赏识嬴瑾昭的王翦会乐见其成，甚至打算顺势赋予她领兵之权。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数位曾亲身感受过嬴瑾昭绝命毒师手段的将领，竟联名上奏，坚决反对让她执掌兵权。
除非某人能改邪归正，放弃那些令人胆寒的非常手段。
更令人意外的是，嬴瑾昭自己也干脆地拒绝了领兵之权。
她的理由直白得很：“我一个人足以自保，甚至能搅动战局。”
“但若统领大军，便意味着要对成千上万士卒的性命负责，这份沉重地担子，我扛不起，也不想扛。”
此事最终只得作罢。
嬴瑾昭也因此成为了大秦首位获封将军之位，却无权统兵的特例。
不过，嬴政随后又从其他方面给予了她丰厚的赏赐与特权，算是作为补偿。
总之，断不会让她吃了亏去。
散朝之后，王翦在殿外叫住了嬴瑾昭。
老将军的目光极为复杂。
其中夹杂着对嬴瑾昭才能由衷的欣赏，对她无法带兵打仗的遗憾，以及更多的难以言喻的……愧疚感。
这复杂的情绪让嬴瑾昭不由得一怔。
“女公子，老夫说句肺腑之言，以您这般识人断事的眼光与临机决断的魄力，若是能稍改那些……呃，手段，假以时日，必定成为我大秦难得的一位帅才猛将。”
王翦缓缓道。
嬴瑾昭还以为是什么事能让老将军用这种如此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看得她心里都有些发毛。
原来是这件事啊。
嬴瑾昭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笑道：“王将军言重了。领兵打仗、运筹帷幄，我真不是那块料。”
“比起做执掌全局的将帅，我更愿做一柄锋锐无匹的利刃，一柄在战场之上，能为我大秦无往不利、摧城拔寨的利刃。”
王翦闻言，沉默片刻，眼中复杂之色更浓。
他几度开口，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老夫征战半生，再明白不过，战场之上，何来什么光明正大与卑鄙下作之分？唯有生死存亡，胜败荣辱。”
王翦抬头望问宫墙外的远天，又望向往来巡查的郎卫身上，环视一圈，目光又重新落回嬴瑾昭身上。
“女公子的那些计谋，看似狠辣绝情，都往往能以最小的代价换来胜利，这一点……老夫心知肚明。”
嬴瑾昭一愣，倒是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这位老将军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五翦似是看出她的惊讶，爽朗一笑：“怎么？以为老夫真是个冥顽不化的老古董？”
他轻轻拍了拍腰间的佩剑，“这把剑跟随我几十年，见过的阴谋阳谋，怕是比女公子吃过的盐还多。只是……”
“有些手段，老夫不是不懂，而是不能轻易去用。毕竟，一军主将若开了这个头，往后这仗，可就越打越没有底线了。”
嬴瑾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理解：“我明白，您考虑的是大局和长远影响。”
但她随即话锋一转，反问道：“可是，毒能伤人，亦能反噬，若只因惧怕反噬就永远不去碰触，是否也意味着……我们将永远受制于那些敢于用毒之人？”
不等王翦回答，嬴瑾昭又举了个例子：
“这就好比种地。有人坚持用老方法，也有人尝试新技术。”
“大家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种出更好的庄稼，那又何必死守着必须用井水，而不能试试新方法呢？”
说到这里，她狡黠地一笑：“再说了，王将军您不是也觉得，用新方法种出来的菜更好吃吗？”
王翦摸着胡子，陷入了思考。
用敌人的手段来对付敌人？
这思路确实有点意思。
听完这番话，他对嬴瑾昭更加欣赏了。
这位女公子不仅胆大，脑子也转得快，看问题的角度总是很独特，却能说到点子上。
老将军更加确定，嬴瑾昭是块当将军的好材料。
之前那么多将领，包括他自己，都没能说服她改变想法，肯定是教学方法有问题，绝对不是她学不会！
教一个也是教，放一群羊也是赶，反之亦然。
既然一人之力有陏，那就汇聚众将之智。
王翦下定决心，要拉上李牧和其他将领一起，好好教嬴瑾昭兵法。
他就不信，这么多经验丰富的老将一起教，还教不会嬴瑾昭正规的用兵之道。
王翦心里盘算着，脸上的笑容越发和蔼可亲。
这表情让嬴瑾昭顿时警铃大作。
上次老将军露出这种慈祥过头的笑容时，还是一大群人围着她问东问西……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王翦见状，怕真把人吓跑了，暂时压下了详细的教学计划。
反正大王之前答应过让他教导嬴瑾昭兵法，这学生总归是跑不掉的。
于是老将军转而肯定了嬴瑾昭刚才提出的思路：
“女公子说得在理。往后若是还有什么好点子，或者需要老夫这把老骨头出力的地方，尽管开口。”
“定然。”
嬴瑾昭压下心头那点莫名其妙的“危机感”，笑着应承下来。
阳光洒在宫前的广场上，将一老一少两道身影拉得很长。
一位是功勋卓著的沙场宿将，一位是特立独行的帝国利刃，此刻却达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与和谐。
属于嬴瑾昭的战场，或许不在中军帅帐之中，但她必将以自己独有的方式，在这大争之世，为帝国的版图增添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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