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阿绾，是你了解我太少
姜绾指尖捏着领带尾端，指节泛出细白的痕，深灰色的领带质地挺括，在她掌心攥出几道浅纹。
沈池舟微微俯身，暖黄的落地灯光落在他肩头，将两人的影子在地板上叠成一团模糊的暖影。
“还会吗？”
姜绾轻轻摇头，姜长明在世时她领带就系的水平一般，姜长明离世后她已经有好几年没再碰过领带，也没再帮人系过。
“我教你。”
沈池舟声音发沉，左手虚虚扶着她的手腕，指腹带着薄茧，轻轻蹭过她腕间细腻的皮肤，“先绕一圈，贴紧领口，别松。”
姜绾仰头时，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下巴，呼吸里全是他身上沉木药香的淡味。
她笨拙地将领带绕过他的颈侧，圈没绕紧，刚要调整，沈池舟的拇指已经按在领带结处，带着她的手往下压。
“慢些，第二圈要压在第一圈下面，不然结会歪。”
他的声音低得像贴在耳边说话，热气扫过她的发顶，姜绾指尖一颤，领带差点从指间滑掉。
终于系完，沈池舟捏着她的下巴轻轻抬了抬，目光扫过落地镜里自己颈前的领结。
“没歪，很乖。”
他的指尖顺带拂过她耳后散乱的碎发。
-
车到艺术展门口时，晨光正巧透过玻璃穹顶洒进来。
姜绾下车时，沈池舟在她身后补了句，“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展厅里冷白的光映着墙上的画作，姜绾正跟工作人员对接展签位置，转身时不小心撞到了对方后背。
抬头瞬间，龙井茶香混着消毒水的淡香漫过来，无声又温柔地将姜绾包裹，叶付丛穿米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手里捏着杯柠檬水。
“阿绾，真巧。我来看展，刚到就看见你了。”
在这里碰见叶付丛姜绾多少惊讶，在她的记忆里叶付丛从来没对艺术作品表现出太大的兴趣，她没想过叶付丛也会对艺术展感兴趣，下意识脱口而出，“叶医生也是来看 Mrs.Z的展？”
“算是。”
叶付丛笑容客气温和，指了指不远处一幅蓝色调的画，“我对抽象派感兴趣，倒是没想到能在这碰见你。”
他唇角扬起的弧度又明显了些，想突然想起什么，显得更加俊朗了，“也是，我忘记了这次Mrs.Z的展会就在你们学校。”
姜绾指尖捏着展务手册的边角，纸质不小心被折出一道三角印痕，她指尖无意识的来回扫蹭，解释。
“我是这次展会的学生志愿者代表负责人，前期要跟着团队拆画框，定展线，今天得盯现场协调引导嘉宾。而且我本来也就一直很喜欢Mrs.Z的艺术风格，只是没想到叶医生你也会喜欢。”
叶付丛握着柠檬水的手指顿了顿，杯壁的水珠顺着指缝滑到手腕，洇湿一小片米白衬衫的袖口。
“是你了解我太少，阿绾。”
姜绾抬头时，正撞见他眼底的软意。
像午后阳光晒过的茶盏，透着暖融融的认真。
她微怔。
叶付丛眸光抬起，投向面前一副浅紫色调的《雾》，指尖无意识地滑过杯沿，停顿几秒的时间，视线又落在姜绾攥着手册的手上。
“你没问过我喜欢什么，我自然也没机会说。往后要是想知道，多问问就好。”
说话间，冷白的展厅灯光忽然被一道身影挡住，系主任揣着皮质手包快步走来，看见叶付丛的瞬间，脸上的倦意立刻被堆得满满的笑取代。
“叶先生！您怎么会突然过来？早知道您对艺术展感兴趣，我昨天就该让办公室的人提前候在门口，哪能让您自己找进来！”
他边说边从皮质手包里摸出名片往叶付丛手里递。
名片递到叶付丛面前时，系主任的目光突然扫到旁边的姜绾，语气里立刻多了几分急切提点，像是怕她错失什么机会似的。
”姜绾啊，你怎么站着不动？叶先生肯抽时间来咱们学校协办的展，还主动跟你说话，这是多大的福气！快跟叶先生多聊聊，你这马上大四也该找工作了，自己多上上心别错失了机会！”
系主任人不坏，只是话说的未免太恭维谄媚，姜绾不知道怎么接话。
叶付丛接过名片，指尖捏着卡片边缘看了眼，没多言语，随手夹在柠檬水的杯垫下。
他转头看向姜绾，目光掠过她略显泛红的耳尖，“主任您太客气了，我就是来看看展，阿绾忙着协调展务，不用特意陪我。”
系主任心思活络得跟狐狸一样，一听叶付丛这样喊姜绾，一下意识到两人关系不一般，起码是很熟悉的程度，眼神里的谄媚顿时掺了点了然的笑。
“姜绾可是我们系的尖子生，专业成绩次次靠前，这次展务能做得这么好，全靠她心思细肯吃苦。叶先生您慢慢看，要是有需要，随时喊她就行！”
说罢，他不忘朝姜绾递了个机灵点的眼神，这才揣着手包，脚步轻快地去招待其他嘉宾了。
“方便陪我逛逛吗？当完成主任交给你的任务了。”叶付丛垂眸盯着姜绾微微下垂的头颅，语气轻柔，唇角笑意明显。
姜绾应声时，一阵带着淡淡松节油味的气息漫了过来。
姜绾扭头，看见一位穿着黑色丝绒连衣裙的女人走过来，裙子剪裁利落，领口缀着三颗珍珠纽扣，喇叭袖口垂到小臂，露出腕间细巧的银链，脚上是复古玛丽珍鞋，皮质漆亮没有一丝杂质，头发挽成低髻，几缕碎发垂在颊边，带一副极其夸张的巴洛克珍珠耳环。
Mrs.Z。
三十五六岁，德国人。
身上既有民族血脉的严谨利落，又带着艺术家特有的慵懒。
Mrs.Z看见叶付丛，眼睛立刻弯了，用带着点口音的中文打招呼，“Felix！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没想到这么巧！”
姜绾睫毛轻闪，她从没听叶付丛提过认识 Mrs.Z，更没想到两人关系这么近。
叶付丛笑着点头，垂眸看着姜绾向她解释，“前几年去意大利观摩精神科诊疗技术，顺便在佛罗伦萨待了段时间。有天在街头撞见有人抢她的画具包，帮着追了回来，一来二去就熟了。”
Mrs.Z闻言笑出了声，目光落在姜绾身上，又转向叶付丛，眼底带着点调侃。
“你是姜绾吧，这次艺术展能办起来多亏了你们帮助，我倒是听Felix经常提起你，没想到真人比Felix嘴里说的还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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