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玉重生了11
华山，万仞孤绝，直插云霄。
越是靠近，空气越是凝滞，那股无形的、源自山体深处的沉重威压便越是清晰，压得人心口发闷，灵气运转都滞涩了几分。那是天庭法则与强大封印结合带来的窒息感。
沉香和小玉隐匿了身形气息，远远望着那座囚禁了他母亲十六年的巨大山峦。山体苍黑，植被稀疏，透着一种死寂般的冰冷，与周围生机勃勃的山峦格格不入。
小玉下意识地握紧了沉香的手，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和那深藏于平静下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痛苦与愤怒。
“娘……就在那下面……”沉香的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
小玉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更紧地回握他，传递着自己无声的支持。
沉香闭上眼，极力平复翻涌的心绪。他不是来发泄痛苦的，他是来确认，来布局的。
他悄然放开一丝宝莲灯的本源气息，极其微弱，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颗细石，小心翼翼地探向华山封印。
嗡——
山体深处，那强大的封印仿佛被惊动的沉睡巨兽，发出一声低沉却令人心悸的嗡鸣。道道金色的天条符文在山体表面一闪而逝，冰冷而威严。
几乎在同一时间，沉香敏锐地捕捉到，在山腰一处极其隐蔽的、被法术遮掩的平台上，一道玄色身影几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
果然在！
舅舅杨戬！他果然如同上一世那般，会时常独自来到华山！
沉香立刻收敛所有气息，宝莲灯的力量将他和身边的小玉完全包裹，隔绝一切探查，如同彻底融入山风与阴影之中。
他拉着小玉，借着地势掩护，悄无声息地向那处平台靠近。
平台之上，杨戬负手而立，玄衣在猎猎山风中拂动，背影孤峭如华山之石。他并未察觉沉香的靠近，只是静静地、近乎贪婪地凝视着脚下冰冷的山岩，那双总是冰冷无情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无法对外人言的、浓得化不开的痛苦、挣扎与……深深的疲惫。
他在这里站了多久？十六年？每一次站在这里，内心经受的是怎样的煎熬？
沉香远远看着，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呼吸艰难。尽管早已猜到，但亲眼见到舅舅这般模样，冲击依旧巨大。
小玉也捂住了嘴，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忍。那司法天神冰冷外壳下的真实，竟如此……惨烈。
就在这时——
“呔！好你个杨戬！果然又偷偷跑来这里！”
一声清朗又带着几分莽撞的喝声打破沉寂！一道水蓝色身影驾驭着龙族遁光，毫不掩饰气息，直冲平台而来，正是去而复返、终究放心不下的东海八太子敖春！
他手持碧波枪，指着杨戬，怒目而视：“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是不是又想加固封印折磨三圣母姑姑？！有我在，你休想！”
杨戬骤然从沉浸中被惊醒，周身瞬间覆上冰冷的寒意，被打扰的痛苦瞬间化为滔天怒意！他猛地转身，三尖两刃刀已然在手，杀气凛然地看向敖春：“东海小龙！你找死！”
“谁怕谁！”敖春年轻气盛，毫不退让，长枪一抖便攻了上去！
“不要！八太子快走！”暗处的沉香心中大急！敖春绝不是舅舅的对手！
然而已经晚了！
杨戬盛怒之下，出手毫不容情！刀光如黑色闪电，只一合，便震飞了敖春的长枪，第二刀直取其咽喉！快得敖春根本来不及反应！
眼看敖春便要血溅当场！
千钧一发之际！
沉香再也顾不得隐藏！宝莲灯光华瞬间爆发到极致！七彩流光后发先至，如同一道坚韧无比的屏障，险之又险地挡在敖春身前！
轰！
刀光斩在光幕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光幕剧烈扭曲，沉香浑身剧震，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终究挡下了这必杀一击！
“沉香？！”敖春死里逃生，又惊又喜又愧。
杨戬的目光瞬间锁定从暗处现身的沉香和小玉，眼中的怒火几乎化为实质：“刘！沉！香！你果然来了！”
新仇旧恨瞬间叠加！窃灯之怒，窥破隐秘之耻，连同对敖春出手被阻的暴怒，彻底点燃了杨戬！
他不再废话，三尖两刃刀爆发出毁天灭地的恐怖神威，如同狂风暴雨般向三人席卷而来！这一次，再无丝毫留手！
“快走！”沉香将宝莲灯之力催动到极限，七彩光华化作重重护盾，将他和敖春、小玉护在其中，且战且退！
刀光与宝莲灯光芒疯狂碰撞，爆炸声不绝于耳，整个华山山腰都被恐怖的法力波动席卷，山石崩裂，树木摧折！
沉香虽得宝莲灯认主，力量今非昔比，但面对盛怒之下、全力出手的司法天神，依旧差距明显！他只能凭借宝莲灯强大的防御力苦苦支撑，护着敖春和小玉不断后退，险象环生！
敖春也知闯下大祸，拼命挥舞龙枪抵挡逸散的刀气，小玉则将自身微薄法力毫无保留地注入沉香体内辅助。
“杨戬！你镇压亲妹！追杀亲甥！天条难道就是让你六亲不认的吗？！”敖春一边抵挡，一边怒骂，试图扰乱杨戬心神。
杨戬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攻势愈发凌厉：“天条之下，众生平等！触犯天规，便是此等下场！”
“放屁！”敖春口不择言，“我看你就是冷血无情！活该孤家寡人！”
这句话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杨戬心中最痛之处！他眼底瞬间掠过一丝猩红，刀势猛然再添三分狠戾！
咔嚓！
一道宝莲灯幻化的护盾终于承受不住，轰然破碎！凌厉的刀气直接斩向沉香！
“沉香！”小玉惊骇欲绝，想也不想便要扑过去替他挡刀！
“小玉别过来！”沉香厉喝，全力运转宝莲灯格挡！
就在这混乱之际——
“阿弥陀佛！”
浩大佛光再次如期而至，观世音菩萨的身影于莲台显现，净瓶杨柳挥洒，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瞬间荡开了杨戬致命的一刀，将即将彻底失控的战局强行分开。
“司法天神！八太子！住手！”菩萨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凝重。
杨戬被迫收刀，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杀意未退，死死盯着被菩萨护在身后的沉香三人。
敖春喘着粗气，急忙道：“菩萨！您都看到了！是杨戬他要下杀手！”
菩萨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山腰，叹了口气：“司法天神，执念过深，反伤己身。”
杨戬紧绷着脸，一言不发，只是那握刀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菩萨又看向沉香三人：“尔等擅闯华山禁地，引发争端，亦有过错。刘沉香，你既得宝莲灯，便应谨言慎行，而非凭此滋生事端。”
沉香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恭敬道：“菩萨教诲的是。沉香知错。但救母之心，天地可鉴！若天庭不能给我母子一个公道，沉香唯有……自寻公道！”他最后一句，说得斩钉截铁，目光毫不畏惧地迎向杨戬。
杨戬眼中寒光爆射。
菩萨再次叹息：“劫数，劫数。司法天神，此事皆因你兄妹而起，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何抉择，你好自为之。”
说罢，佛光卷起沉香、小玉和敖春三人，瞬间消失在华山之巅。
只留下杨戬一人，孤零零地站在一片狼藉的平台之上。
山风呼啸，吹动他玄色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久久站立，望着沉香等人消失的方向，又缓缓低头，看着脚下冰冷的山岩。
那双冰封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比深渊更复杂的痛苦、挣扎、暴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深的茫然。
“自寻公道……”他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而苦涩的弧度。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掌心那因用力过度而留下的深深印痕。
猛地，他收拢手掌，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山岩上！
轰！
巨石崩裂，烟尘弥漫。
司法天神玄色的身影在弥漫的尘埃中，显得愈发孤寂，愈发……疯狂。
而远处云端，佛光之中。
敖春兀自愤愤不平：“菩萨！您为何不狠狠责罚那杨戬！他简直……”
菩萨却看向沉香，目光深邃：“刘沉香，你今日，可是故意为之？”
沉香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是。唯有如此，才能逼出舅舅真正的态度，也才能……让一些人看清楚。”
逼杨戬失控，逼他露出破绽，也让敖春，让可能关注着此地的其他势力，看清司法天神那冰冷面具下的裂痕，看清华山之下冤屈的冰山一角。
代价巨大，险些丧命，但……值得。
敖春愣住了，恍然大悟：“原来你……你算计好的？”
小玉紧紧抓着沉香的手，后怕不已，却依旧选择相信。
沉香望向华山的方向，眼神坚定。
舅舅，你的戏，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我的戏，才刚刚开始。
这场发生在华山之巅、惊动菩萨的激烈冲突，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其波澜以惊人的速度向三界扩散开来。
司法天神杨戬与外甥刘沉香刀兵相见，东海八太子卷入其中，观音菩萨再次调停……每一个关键词都足以引发无数猜测和震动。
天庭之上，暗流涌动。玉帝的态度愈发曖昧难明，王母娘娘则对杨戬屡次“失手”和菩萨的频频插手表达了不满。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观察，权衡利弊。
而真正将这股暗流推向高潮的，是另一件事。
丁香在其父友——那位掌管天牢刑罚的仙官帮助下，竟真的罗织了一批所谓的“罪证”，诬告刘沉香与狐妖勾结，窃取天庭神器宝莲灯，修炼邪功，意图不轨，更在华山袭击司法天神，罪大恶极！她声泪俱下，言之凿凿，请求天庭发兵捉拿，收回神器！
此事一经提出，顿时在凌霄殿引发轩然大波！
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其中多有夸大不实之词，但沉香身怀宝莲灯、与杨戬动手是不争的事实！加上丁香之父在军方的一些人脉推波助澜，竟真的形成了一股要求严惩刘沉香的声浪！
消息传到东海，龙王敖广勃然大怒！他本就因杨�镇压三圣母、又追杀敖春而对天庭心存不满，此刻见天庭竟听信一面之词要拿他龙族护着的人，当即点齐虾兵蟹将，发出龙族诏令，宣称刘沉香乃东海至亲，谁动沉香，便是与东海为敌！
一时间，天庭与东海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沉香，此刻却带着小玉，出现在了峨眉山圣佛洞前。
这一次，他不再需要任何指引。宝莲灯在他手中温顺地散发着光晕，与圣佛洞的封印隐隐共鸣。
他抬手，轻轻按在洞口的佛法封印之上。
宝莲灯光华流转，那强大的封印竟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无声地打开一道门户。
洞内，那盏青铜灯盏静静悬浮，感受到本体的到来，发出欢欣的嗡鸣。
沉香走了进去，小玉紧随其后。
他伸出手，与洞中的宝莲灯本体轻轻一触。
嗡——！
璀璨夺目的七彩神光瞬间爆发，将整个圣佛洞照得通透！两股同源的力量彻底融合归一，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浩瀚、更加古老、更加接近本源的力量如同潮汐般涌入沉香体内！
他的气息节节攀升，周身道韵流转，仿佛与整个天地都产生了共鸣！
这一刻，宝莲灯才真正意义上，完整地认他为主！
与此同时，一段被封印的、关于宝莲灯最终奥秘——那需要至亲之心血与无暇真情感召才能激发的、真正能对抗天道法则的终极力量的信息，也涌入他的脑海。
沉香睁开眼，眼底七彩流光缓缓内敛，气息渊深如海。
他知道了。他知道最终劈开华山、救出母亲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转头，看向身边眼中满是欣喜和崇拜的小玉，心中涌起无限柔情与一丝深藏的、尖锐的痛楚。
他绝不会让那一幕重演。
绝不。
他牵起小玉的手，走出圣佛洞。
洞外，阳光正好。
孙悟空正蹲在一棵松树上啃桃子，见他出来，火眼金睛滴溜溜一转，咧嘴笑道：“哟，完事儿了？动静闹得不小嘛！这下三界都知道你小子是个烫手山芋了！”
沉香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大圣多次相助。”
“少来这套！”孙悟空跳下来，围着沉香转了一圈，“啧啧，完整版的宝莲灯，味道就是不一样！怎么样，接下来打算怎么搞？真要跟你舅舅和那天庭干到底？”
沉香目光望向远方，语气平静却蕴含着无可动摇的决心：“不是我要跟他们干到底。是他们，该给我母亲，给我们一家，一个交代了。”
他顿了顿，看向孙悟空：“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请大圣再帮一个忙。”
“说！”
“请大圣将宝莲灯已完整认我为主，以及……丁香诬告、东海力挺、天庭欲拿我问罪之事，‘不经意’地，透露给净坛使者知晓。”沉香眼中闪过一抹锐光，“尤其是，要让他知道，我现在‘惊慌失措’，‘走投无路’，可能会去求他帮忙‘说情’。”
孙悟空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抓耳挠腮地笑起来：“好小子！你是想把那头懒猪也彻底拉下水？让他去天庭帮你搅浑水？嘿嘿嘿，好玩！这事俺老孙爱干！”
沉香笑而不语。
没错，他要逼猪八戒站队。更要通过猪八戒那张藏不住话的嘴，将天庭不公、东海不满、杨戬失态、菩萨关注……所有的一切，彻底摊开到明面上！
他要让这潭水，彻底浑起来！
水浑了，才好摸鱼。
才好……让那条一直潜伏在深渊之下的真龙，不得不露出水面！
风波已起，漩涡正在加速。
而此刻的司法天神杨戬，坐在冰冷的真君神殿中，听着梅山兄弟汇报着天庭的争执、东海的威胁、以及……孙悟空“不小心”泄露出来的、关于沉香“走投无路”可能去寻找猪八戒的消息。
他面无表情，唯有指尖在冰冷的扶手上，无意识地、一下下地敲击着。
哒。
哒。
哒。
如同暴风雨前，最后压抑的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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