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宜修重生修了无情道18
紫禁城的红墙黄瓦也锁不住时光流逝。雍正元年的风雪似乎还未彻底消散,转眼已是五年光阴滑过指尖。
坤宁宫依旧是那座紫禁城最尊贵也最冰冷的牢笼。只是这牢笼里,多了一个小小的、跌跌撞撞的身影。
弘晖摇摇晃晃地迈着小短腿,试图去追逐殿角一只试图钻缝的老蝇。他穿着精致的小袍子,脸蛋圆润,眉眼间能看出其母的清丽轮廓,却更多继承了爱新觉罗家的深邃。他不爱哭闹,大多数时候很安静,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常常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尤其是……那个总是坐在窗边、周身散发着好闻却让人不敢靠近的冷气的“额娘”。
剪秋紧张地跟在小主子身后,生怕他磕着碰着,更怕他贸然去打扰那位冰雕般的主子。
胤禛下朝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他一身朝服还未换下,眉眼间的冷厉在踏入宫门、目光触及那个小小身影时,不易察觉地柔和了少许。
“阿玛!”弘晖看到父亲,立刻放弃了追苍蝇,张开小手笨拙地跑过来。
胤禛弯腰,熟练地将儿子抱起。五岁的孩子已经有些分量,但他抱得很稳。弘晖依赖地搂住父亲的脖子,小脸贴在那冰凉的朝服补子上,小声嘟囔着今日识了几个字,练了多久的弓。
他们的对话平常而琐碎,却透着一种自然而然的亲昵。这亲昵,与这宫殿的女主人毫无关系。
胤禛抱着儿子,目光越过孩子的头顶,落在那扇永远对着庭院的窗边。
宜修坐在那里,一如过去的每一个日夜。一身素净至极的常服,墨发松松绾起,周身气息冰冷剔透。她似乎永远保持着那个姿势,望着窗外那四四方方的天空,或是庭中那几株经年不变的枯树。岁月仿佛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让她那份超脱凡尘的清丽愈发惊心,也愈发……令人绝望。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相拥的父子二人。仿佛他们是闯入这方寂静天地的无关尘埃。
胤禛眼底那丝微弱的柔和迅速褪去,重新被深沉的、习以为常的冰冷覆盖。他抱着弘晖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了些。
“今日的功课可都完成了?”他问儿子,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平稳冷硬。
“回阿玛,都完成了。”弘晖小声回答,似乎察觉到父亲情绪的变化,也变得拘谨起来。
“嗯。”胤禛放下他,拍了拍他的小肩膀,“去温习吧。苏培盛,带阿哥下去。”
“嗻。”苏培盛连忙上前,牵起弘晖的小手。弘晖乖乖地跟着走了,临出门前,又回头飞快地看了一眼窗边那个冰冷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懂的失落。
殿内重归死寂。
胤禛一步步走到宜修身后。他没有像以前那样试图触碰或质问,只是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她冷漠的背影。五年了,他用了五年时间,证明了一件事——无论他给予什么,后位、子嗣、甚至是强求来的肌肤之亲,都无法让这块冰融化分毫。
他甚至开始怀疑,她是否真的还有人类的感情。
一种巨大的疲惫和空茫席卷了他。不是愤怒,不是不甘,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朕打算,”他忽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殿内显得有些干涩,“裁撤内务府选秀旧制。”
他没有期待任何回应,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
“往后宗室子弟婚配,由朕亲自指婚,或由各家自行择选良配,报宗人府备案即可。宫中……不再进新人。”
他说出了这个在他心中盘桓已久、堪称惊世骇俗的决定。废除选秀,等于彻底断绝了后宫纳新的途径。这意味着,只要宜修活着,她就是这大清后宫唯一的女主人, forever。
这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也是最彻底的一件事。用整个后宫的虚空,来陪葬他永远也无法得到的、她的心。
他说完,屏住了呼吸,尽管知道毫无意义,却仍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可笑的期待。
宜修的身影依旧凝固如冰。过了许久,久到胤禛以为她根本未曾听见,才听到她极其轻微地、仿佛叹息般的声音,依旧是那般清冷无波:
“陛下圣心独断即可。”
“于修行而言,人多人少,并无分别。”
并无分别……
胤禛猛地闭上眼,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果然。
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退让,所有的孤注一掷,于她而言,都轻飘飘的,如同尘埃,连让她侧目一刻都做不到。
他不再说话,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抹将他所有热情与疯狂都冻结成冰的背影,转身,脚步略显踉跄地离开了坤宁宫。
旨意很快明发天下,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瞬间引起朝野剧烈沸腾!废除选秀?!皇上这是要效仿民间一夫一妻不成?!这可是动摇国本、违背祖制的大事!
奏折如同雪片般飞入养心殿,劝谏的、死谏的、痛哭流涕痛陈利害的……胤禛却如同最坚硬的冰山,将所有反对的声音都强行压了下去。他甚至以“窥探宫闱、非议君上”为由,重重处置了几个跳得最凶的御史。
铁腕之下,非议声浪终被强行平息。只是那平静之下,是更多的暗流与不解。
这一切的风暴,都未能吹入坤宁宫那片绝对的冰封领域。
宜修依旧日复一日地修炼。她的修为日益精进,体内那粒冰核愈发凝实璀璨,散发出的寒意让剪秋在盛夏时节都需要穿着厚衣才能近身伺候。她对周遭一切的感知越发淡薄,有时剪秋觉得,主子似乎真的快要化作一缕轻烟,融入那无垠的虚空,再也抓不住了。
唯有在极偶然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瞬间,当那个名为弘晖的小小身影在不远处独自玩耍,或是用那双沉静的眼睛偷偷望向她时,她灵台深处那丝被镇压的裂隙,会极其细微地颤动一下。
但也仅此而已。
无情道的冰层太厚,太深,早已将一切属于“人”的情感,彻底冻结在了万丈寒冰之下。
胤禛彻底放弃了。他不再试图靠近,不再试图沟通。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了朝政,用近乎自虐的勤政来麻痹自己,也将大清江山治理得铁桶一般,吏治清明,国库充盈。他成为了一个真正冷面无私、励精图治的帝王,却也成了一个彻底失去了温度的人。
他只是偶尔,会在深夜独自一人时,站在乾清宫的高台上,望着坤宁宫那片沉寂的宫殿轮廓,一站便是许久。
寒来暑往,岁月如流。
冰,依旧是冰。 只是执着的赏冰人,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热量,再也捂不热,也再不敢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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