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还差三个
夜色渐浓，伦敦的灯火次第亮起。
严渊推开家门时，整个人看起来情绪低落。
“回来啦？”林见微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炖锅咕嘟的声响和食物的香气，“今天做了你爱的番茄炖牛腩，马上就好。”
往常这个时候，严渊早就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头偷尝锅里的食物，或是故意捣乱让她没法专心做饭。
但今天，回应她的只有玄关处窸窣的换鞋声，然后是客厅沙发被重量压下的吱呀声。
严渊躺在沙发上，用毯子把自己的头蒙住。
林见微关小灶火，擦着手走出厨房。
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下，她看见严渊整个人蜷在沙发上，用厚厚的羽绒被把自己裹成一团，连头都埋了进去，只露出几缕头发。
林见微轻轻走过去，在沙发边沿坐下。
被团一动不动，但她能感觉到底下的人并没有睡着。
“严渊？”她柔声唤道，手指轻轻落在被团上。
毯子微微动了一下，但没有回应。
林见微不再多问，只是耐心地、一下下轻拍着那个蜷缩的身影。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露出严渊埋着的脸。
他的眼睛闭着，但睫毛有些湿漉漉的。
“来，躺在我的腿上。”她轻声说，轻轻托起他的头，将自己的腿垫在他颈下，“这样舒服点。”
严渊没有抗拒，顺从地枕上她柔软的大腿。
林见微拉过一旁的薄毯盖在他身上，手指轻柔地梳理着他的额发。
她的指尖温暖而细腻，带着淡淡的护手霜香气，一下下抚过他的太阳穴。
“牛腩好像炖得有点久了，”林见微并没有直接问严渊怎么了，而是再说今天做的饭，
“明天要不要试试做别的？你上次说想吃红烧肉来着...”
严渊突然转身，把脸埋进她的小腹，手臂环住她的腰。
林见微微微一顿，随即更加轻柔地抚摸他的后背。
“教练要走了……”他的声音闷在她的毛衣里，很低沉。
林见微的手指没有停，依然有节奏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温格先生吗？”
“嗯……赛季结束后，他就退休了。”他抱得更紧了些，“他说他老了，熬不了夜了...”
林见微沉默了一会儿，指尖轻轻按摩着他的头皮，“这一定让你很难过。”
“何止难过，”严渊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是我最敬佩的人，每次我遇到瓶颈，都是他相信我、指导我，现在他说他快要离开了...”
厨房里的炖锅还在轻声沸腾，汤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客厅。
林见微低下头，嘴唇轻轻贴在他的发顶。
“我读本科那会，一个最喜欢的老教授退休了，那时候我也难受了很久。”她轻声说，“那位老师改变了我对金融的理解，让我找到自己的风格，她离开时，我觉得好像失去了指南针。”
严渊稍稍放松了拥抱，仰头看着林见微。
灯光下，她的脸庞柔和而温暖。
“后来呢？”严渊问道。
“后来我发现，她教给我的东西已经长在了我身上。”林见微笑了起来，指尖轻抚严渊的眉骨，继续说着，
“就像温格先生带给你的成长，严渊。他教给你的战术意识、领导力、对足球的理解...这些已经成为你的一部分，换句话说，温格先生会一直在你身边。”
严渊凝视着她，眼中的阴霾稍稍散开些许。
“而且，”林见微继续说，声音温柔，
“最好的告别方式，不就是让他带着骄傲离开吗？让他看到，他已经培养出了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球员，一个能够继承他足球哲学的球员。”
严渊突然坐起身来，眼睛在昏暗中闪着光。
“你说得对，微微，”他的声音重新有了力量，“这个赛季，我们还有四个冠军可以争取。”
林见微微笑着看他，手指仍轻轻梳理着他后脑的头发。
“英超、欧冠、足总杯、联赛杯。”严渊一字一顿地说，眼神越来越亮，
“我们要拿下全部四个，让教授带着四冠王离开，让他的最后一季成为传奇。”
“这才是我认识的严渊。”林见微捧住他的脸，拇指轻轻擦过他微红的眼角，
严渊握住林见微的手腕，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
“微微，”他轻声说，第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这种依赖与感激交织的神情，“谢谢你。”
“谢我什么？”她温柔地笑。
“谢谢你...没有追问我怎么了，没有说一大堆安慰的废话。”严渊把她的手拉到唇边轻吻，“就是静静地陪着我，然后让我自己想通。”
“因为我了解你啊，”她轻声道，眼神柔软，“你需要的是思考的空间，而不是喋喋不休的安慰，我只是给你提供了这个空间而已。”
严渊望着她，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自己会被年长的姐姐吸引。
姐姐懂得什么时候该开口，什么时候该沉默；什么时候该把你当成需要呵护的男孩，什么时候该把你视为能够独当一面的男人。
严渊重新躺回她的腿上，这次是面朝上地看着她。
从这个角度，他能看见她微微下垂的眼角，那让她笑起来时格外温柔。
“姐姐，”严渊故意拖长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我饿了。”
林见微噗嗤一笑，轻轻捏了捏他高挺的鼻梁。
“终于知道饿啦？弟弟，牛腩都要炖化了。”
但她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又抚摸了他的头发一会儿，才轻轻戳戳他。
“起来吧，先吃饭。吃完再给你补充点能量。”
严渊坐起身，看着她走向厨房的背影。
灯光勾勒出林见微柔美的身形，食物的香气越发浓郁。
严渊突然跳起来，走进厨房，从后面抱住她，把脸埋在她的颈窝。
“干嘛呀，痒……”她笑着侧过头，“不是饿了吗？”
“我先充个电。”严渊闷声说着，抱紧了她。
……
两天后，英联杯决赛，阿森纳战纽卡斯尔联。
温布利大球场人声鼎沸，旗帜翻飞。
英联杯决赛的氛围，将数万颗心脏的跳动熔铸成震耳欲聋的声浪。
阿森纳对阵纽卡斯尔联。
这本该是一场充满悬念的强强对话，纽卡本赛季状态不俗，在贝尼特斯的调教下防守坚韧，反击犀利。
然而，当球员们列队步入球场时。
细心的人会发现，阿森纳阵中那个身披7号战袍的年轻人，他的神情与往日截然不同。
今天，严渊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轻松笑意。
他的眼神沉静如水，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的线条绷得紧紧的。
那不是紧张，而是一种专注，一种将所有杂念都摒除在外、只余下纯粹目标的决绝。
严渊站在队伍中，像一柄收入鞘中的绝世利刃，收敛了所有锋芒，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内敛的杀气。
“嘿，严哥，你今天看起来……有点吓人。”萨卡凑过来，小声嘀咕了一句，带着点玩笑，但也很疑惑。
严渊侧过头，看了萨卡一眼，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这场好好表现，布卡约。”
严渊的专注，让萨卡下意识地收敛了笑容，也跟着严肃起来。
开场的哨声响了起来。
从今天第一秒开始，严渊就展现出了超越年龄的成熟与统治力。
他不再仅仅是那个在边路风驰电掣、用速度撕裂防线的“超跑”。
他更像是一位掌控全局的指挥官，一位身先士卒的斗士。
当纽卡试图利用边路快马隆东的速度冲击阿什拉夫时，严渊总能在第一时间回撤到位，或进行贴身干扰，或协助补位拦截。
一次纽卡的反击中，隆东甩开阿什拉夫半个身位，眼看就要形成传中，严渊如同鬼魅般从斜刺里杀出，一记精准的滑铲，干净利落地将球破坏出边线！
动作果断、高效。
场边的温格看到这一幕，眼中露出了疑惑。
进攻时，严渊不再执着于个人突破，而是更注重与队友的串联，用精准的传球梳理着进攻。
他回撤接应罗德里和拉姆塞的次数明显增多，成为中后场向前推进的稳定枢纽。
第28分钟，严渊在右路接到罗德里的传球，面对纽卡后卫的贴身逼抢，他没有强行突破，而是冷静地控球转身，吸引了两名防守球员的注意力。
就在对方即将形成合围的瞬间，他抬头观察，右脚外脚背送出一记手术刀般的斜长传。
皮球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精准地找到了高速插上、反越位成功的萨卡！
萨卡胸部停球，面对出击的门将，冷静推射远角！
1-0！
进球后的萨卡激动地冲向角旗区庆祝，而送出助攻的严渊只是站在原地，用力地挥了挥拳头，今天的庆祝没有之前那么放肆了。
他迅速跑过去与萨卡击掌，目光再次扫过场边教练席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温格远远看着他，一边鼓掌一边点头。
下半场易边再战，纽卡加强了攻势，试图扳平比分。
阿森纳的防线一度承受了巨大压力。
第55分钟，纽卡获得绝佳机会，里奇中场送出精准直塞，佩雷斯利用速度强行超车坎塞洛，突入禁区形成单刀。
整个温布利球场瞬间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严渊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在圣马克西曼即将起脚射门的瞬间，从侧后方一记精准的滑铲。
皮球被铲出底线！佩雷斯也被带倒在地！
这球断的很干净，裁判示意没有犯规。
一次完美的、价值连城的防守。
严渊从地上爬起，用力拍打着手臂上的草屑，对着后防线大声喊道。
“集中！盯紧人！别给纽卡机会！”
这是严渊加入阿森纳后，第一次在场上大声指挥，就像个队长一样去指挥。
“严渊！他又一次拯救了球队！”解说惊呼，“这不仅仅是进攻端的贡献！他在防守端同样倾尽全力！他今天踢得像个真正的队长！”
第68分钟，阿森纳后场断球，快速反击。厄德高中路拿球推进，吸引防守后分给右路高速插上的严渊。
严渊得球。
面对纽卡左后卫的防守，他没有任何花哨动作，一个牛尾巴，然后直接将球向前一趟，纯粹的速度爆，一步就甩开了防守！
杀入禁区！
面对补防的中卫，他冷静地观察门将位置，右脚脚弓推出一记角度刁钻的射门。
皮球贴着草皮，直窜球门远角！
2-0！严渊进球！
这一次，他依然没有过度庆祝。
他只是跑到角旗区，用力地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然后指向了看台上那片最热烈的红色区域。
那里，是阿森纳死忠球迷的聚集地，也是温格教练席的方向。
第82分钟，严渊在禁区前沿接到萨卡的回做球，稍作调整，拔脚怒射。
皮球如同出膛炮弹，直挂球门死角。
3-0！严渊梅开二度！
终场前， 严渊在右路突破后送出精准传中，奥巴梅扬头球破门。
4-0！
终场哨响，阿森纳4-0大胜纽卡斯尔联，捧起2018到2019赛季英联杯冠军奖杯！
温布利球场瞬间被红色的狂潮淹没。
欢呼声、歌声、掌声震耳欲聋。
球员们疯狂地拥抱、跳跃、嘶吼。
大家都在开心的庆祝着。
严渊被队友簇拥着，脸上终于露出了和以往一样的笑容。
他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冠军奖牌，沉甸甸的质感握在掌心。
他随着队友们一起走向领奖台，接受着全场球迷的顶礼膜拜。
当队长拉姆塞高高举起那座象征着荣耀的英联杯冠军奖杯时，漫天的彩带和纸屑飘洒而下，金色的光芒在奖杯上流转。
阿森纳的伙计们簇拥着奖杯，尽情欢呼。
然而，在这片金色的狂欢海洋中，严渊的目光却穿过喧嚣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场边教练席前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阿尔塞纳·温格。
教授正微笑着，与身边的助手们一起为小伙子们鼓掌庆祝。
他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银光，脸上带着欣慰和自豪的笑容。
温格远远看着严渊，眼神里充满了慈爱与欣慰。
“他，真的可以承担起阿森纳了。”
严渊没有立刻冲过去拥抱教授。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队友中，隔着喧嚣与光影，同样远远看着那个引领他、塑造他、即将告别这片绿茵场的老人。
师徒二人远远看着对方，这是他们的默契。
严渊抬起手，轻轻握住了胸前那枚还带着体温的冠军奖牌。
“这是第一个。” 严渊看向温格教授的方向，心里默念着。
“还差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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