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卑劣
宁玄僵硬地站在门口，浓郁的血腥味如同实质般钻入他的鼻腔，粘稠得令人窒息。
屋内死寂，只有他沉重的心跳声在耳膜里鼓噪。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
从尸体微微散开的衣襟里，一个只有拇指大小，涂着诡异油彩的小丑玩偶弹了出来。
摇摇晃晃地立在血泊中，显得格外刺眼又荒诞。
紧接着，小丑玩偶的嘴巴部位，一个微型扬声器里，传出了鸦难掩兴奋和戏谑的声音：
“哎呀呀，真是抱歉了，我亲爱的‘蝮蛇’阁下~”
“扫尾工作总是这么枯燥又必要，你知道的，所有可能泄露‘派对’消息的小嘴巴，都没办法活着呢~这是规矩哦。”
他顿了顿，发出一连串低沉而愉悦的轻笑，仿佛在欣赏什么杰作：
“哈哈哈.....顺便说，我在子弹上还准备了另一个小小的艺术惊喜哦~
就在房间里，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最好.....快点离开呢~现在开始倒数？十，九......”
随着他的话音，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滴滴”声，从尸体上响了起来。
宁玄有些失神的盯着地板，走出房间，然后把房门关上。
门内，是死寂，是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两具尚未冰冷的无辜者的尸体。
门外，是他，一个因为怕死而仓皇逃窜的卑劣者。
怕死吗......
谁又不怕死。
他也只能.....任由那对母女的尸体留在那片血泊之中，任由她们被鸦那恶毒的“玩笑”所践踏。
就在这时——
“噗嗤......”
一声轻佻，仿佛看到什么极其有趣事情的笑声，从他身后的巷道阴影里传来。
鸦悄无声息地踱步而出，脸上那张冰冷的银色面具折射着微弱的光，充满了讽刺。
他夸张地用手拍着胸口，动作浮夸得令人恶心：
“哎呀呀，看看这是谁？我们令人闻风丧胆的‘蝮蛇’阁下，怎么吓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狗，躲到门外来了？”
他慢慢走近，绕着宁玄走了一圈，目光如同打量一件有趣的玩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
“哈哈哈.......”他的笑声在寂静的巷道里回荡，刺耳无比，“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以为我会用那么没有美感的方式结束这场游戏？砰——！多粗俗啊！”
他故意停在宁玄面前：
“只是一个加了点小机关的音乐盒而已~滴答滴答......
是不是特别能勾起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怎么样？看着那俩废物倒下的样子，再听着倒计时的声音......
是不是感觉特别刺激，灵魂都在颤抖了吧？”
鸦伸出手指，几乎要碰到宁玄冰冷的脸颊，语气里的恶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我就喜欢看你们这种人.....平时装得冷酷无情，好像什么都掌握在手心里。
但只要把死亡的阴影稍微凑近一点，就会立刻原形毕露，变得比谁都要丑陋，比谁都要卑劣.......”
“哈哈哈哈！”他猛地向后仰头。
“真是.....太有趣了！你说是不是？我亲爱的高尚合作伙伴？”
宁玄僵硬地站在原地。
他没有反驳，无法反驳，因为那就是事实。
他的目光死死盯在自己紧紧握着，沾上些许血污的门把手上。
“咔嚓....咯吱.......”
结实的木制门把手，被他硬生生捏得变形、扭曲、最终碎裂。
尖锐的碎片刺破了他的手掌皮肤，鲜血瞬间涌出，顺着他的指缝滴滴答答地落下，在脚下积成一小滩暗红。
鸦的笑声停顿了，面具下的眼睛微微眯起，闪过一丝意外，但随即是更浓的兴趣，像是在欣赏困兽最后的挣扎。
宁玄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手。
木头碎块和血滴一起掉落在地，发出零星的轻响。
他摊开血肉模糊的手掌，看着掌心深深嵌入的碎屑和翻开的皮肉，眼神空洞到可怕。
鸦像是失去了继续玩弄的兴趣，拍了拍手，声音恢复了那种虚假的轻快：“好了，无聊的余兴节目到此为止，我们该去做正事了，搭档~”
他凑近一步，声音也冰冷起来：“去找出那只藏在废墟里的老鼠，别想着耍花样.......”
“我会好好看着你的，”他的目光扫过宁玄血流不止的手，笑声轻蔑，“就像刚才一样，一刻都不会放松，你每一步的丑态，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那就走吧，早点结束......”宁玄的脸上已经恢复平静，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这倒是让鸦有些意外，但也真是有够不尽兴的。
.......
接下来的两天，穿梭在江城远郊那片荒凉废弃的别墅区。
他的右手简单包扎了一下，动作时常因疼痛而略显迟滞，但他仿佛毫无知觉。
鸦的身影如同鬼魅，时而消失，时而出现，用各种言语刺激、嘲讽、试探，试图从他身上榨取更多“有趣”的反应。
但宁玄大部分时间只是沉默地搜索。
第二天深夜，在一栋相对完好的废弃别墅三楼，他看到了那个身影。
高大，佝偻，背对着破碎的窗户，坐在壁炉前的旧扶手椅里。
就是他。
宁玄选择在距离别墅约八百米外的一栋废弃水塔。
塔身高耸，视野开阔，是绝佳的狙击点，也像是一座冰冷的审判台。
深夜，寒风如刀。
宁玄趴在水塔顶部的平台上，冰冷的钢铁透过衣物侵蚀着他的体温。
他打开箱子，动作机械而精准，开始组装那把巨大的狙击步枪。
冰冷的金属部件在他手中结合，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在这死寂的高空显得格外刺耳。
最后，他拿起一枚长长的穿甲弹，压入枪膛。
“咔嚓。”
他缓缓俯身，将眼睛贴近狙击镜
十字准星缓缓移动，最终稳稳地套住了那个依旧一动不动，毫无防备的背影。
手指轻轻搭上了冰凉彻骨的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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