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都瘦了
转眼就到了腊八。
天刚蒙蒙亮，吴婶子家厨房的烟囱就冒起了炊烟。屋里，一家人围着炕桌，喝着吴婶子一早起来熬的腊八粥。
粥里放了红豆、花生、大枣，熬得又香又糯。
张大强喝了一大口，烫得直哈气，他放下碗，看着李泽，还是忍不住念叨了一句：“泽儿，昨天给张德玉家送那么多东西，一头活狍子呢，是不是太破费了点？”
这事他琢磨了一晚上，总觉得肉疼。
李泽正给旁边的徐凤夹咸菜，闻言动作没停。“强叔，不算破费。张叔以前在农机站，没少帮咱们。现在他快退了，正是人走茶凉的时候，咱们送这份礼过去，才显得情分重。”
他把咸菜放到徐凤碗里，才继续不紧不慢地解释：“这叫雪中送炭。等他真退了，咱们再送，那就是锦上添花了，意义不一样。”
吴婶子在一旁听着，也跟着点头：“你强叔就是个老实头。泽儿这事做得对，人情就得这么处。咱们不能光想着占便宜，也得让人家看到咱们的心意。”
李泽又补充了一句：“周二愣子二叔要去省城了，我给他留了张鞣好的貂皮，等他走之前送过去。他那风湿老毛病，用这个垫着睡，能管大用。”
张大强听完，彻底没话了。
泽儿这孩子，心里有杆秤，谁对他好，他都记着，还想得比谁都周全。
他端起碗，大口喝粥，再也不提这茬了。
早饭后，郝军和徐春林过来，几人约好今天去东山再遛一圈套子，看看有没有新收获。
张大强也要去一趟林场，有点事要办。
院子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等他们都走了，李泽也开始忙活。他从仓房里拖出昨天留下的半扇狍子肉，用斧子利落地剁成十几块大小差不多的肉块。
吴婶子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几个布袋子。“给各家送的时候，话要说好听点，就说是腊八节，给长辈们添个菜，别落下人情。”
“知道了，婶子。”
李泽应了一声，把肉块分装好，然后拉出爬犁，将一袋袋的狍子肉码放得整整齐齐，拉着爬犁出了院子。
庆安屯不大，屯里相熟的长辈就那么几家。
他先去了于开河家。
于开河正坐在门口的石头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看到李泽拉着爬犁过来，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烟灰。
“于叔。”李泽停下爬犁，从上面拎下一袋肉递过去。
“你这孩子，这是干啥？”于开河嘴上客气着，手却已经接了过去。
“腊八节，给您和我婶儿添个菜。”李泽笑着说。
于开河掂了掂手里的肉，分量不轻，他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听说了，你跟二愣子他们进山打了不少好东西。真是年轻有为啊，比我们那时候强多了。”
李泽谦虚了几句，没多待，拉着爬犁又往下一家走。
下一站是屯长杜守财家。
到的时候，杜守财正在院子里扫雪。他看到李泽，还没等李泽开口，就先笑了起来。
“老远就闻着肉味了，你小子是给我送好东西来了吧？”
“杜叔，您这鼻子比狗还灵。”李泽也开起了玩笑，把肉递了过去。
杜守财接过肉，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你这孩子，还惦记着我这个老头子，有心了。”
他把李泽让到屋檐下，递了根烟过来。
李泽接了，没点，顺势就说起了自己的事。
“杜叔，我寻思着，开春了想在咱们屯后头那块地盖几间房。”
他指了指屯子后面的方向。
“那块地前面是河，后面靠着山，清净，住着也舒坦。”
杜守财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抽了口烟，想了想。
“那块地是荒地，一直没人用。你要是真想在那盖，就先去量量尺寸，画个大概的图，回头我开会的时候在队里提一嘴，帮你报备上去。问题不大。”
“哎，那可太谢谢您了，杜叔！”李泽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麻烦您了！”
“自家屯子的人，说啥麻烦不麻烦的。”杜守财摆摆手。
事情办妥，李泽心里高兴，拉着爬犁回了家。
把剩下的肉交给吴婶子处理，他自己则发动了卡车，朝着镇上的方向开去。
卡车停在周晓家门口。
李泽提着从张德玉家拿回来的那网兜冻梨冻柿子，推门进了院子。
刚一进屋，就看到周晓正坐在炕边，手里拿着毛线，却半天没动一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看着都没啥精神。
吴婶子之前说的话，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想你想得没精神。
老周头和高阿婆听到动静，从里屋走了出来。
“哎呀，是泽儿来了！”
“快，快上炕坐，刚出锅的烤红薯，热乎着呢！”高阿婆热情地招呼着，转身就去拿吃的。
老周头则笑着接过李泽手里的网兜，看了一眼，乐呵呵地说：“正好，晓晓这几天就念叨着想吃冻梨了。”
李泽脱了鞋上炕，坐到周晓旁边。
周晓看到他，脸上才有了点神采，嘴角弯了弯，把手里的毛线活放到了一边。
高阿婆把一个烤得流油的红薯塞到李泽手里。
李泽接过来，掰了一半给周晓，趁着热乎劲儿，他看着老周头和高阿婆，郑重地开了口。
“叔，婶儿，我今天来，是想跟你们说个事。”
“我跟杜叔说好了，开春就在屯子后头那块地盖房。”
他顿了顿，看着周晓，一字一句地说得格外清晰。
“等房子盖好了，我就来娶晓晓。”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周晓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老周头和高阿婆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笑意。
“我们没意见！”老周头先开了口，他端起茶缸喝了口水，掩饰不住的高兴，“你们俩是自己处的，知根知底，我们放心。”
高阿婆也跟着笑：“泽儿这孩子，现在做事有规划，是个靠谱的。把晓晓交给你，我们一百个放心。”
李泽心里彻底踏实了。
他看着身边低着头，耳朵尖都红透了的周晓，把手里剩下的那半块红薯也塞到了她手里。
“多吃点，都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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