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再也不丢下你了

小奶娃边哭边质问。

愧疚，心疼，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什么才是对她好？

是把她留在一个没有危险但也没有他的地方，让她再一次品尝被家人抛弃的滋味？

苏瑾墨猛地伸出手，一把将那个哭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的小身子紧紧搂进了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我不走。”

“对不起……哥哥不走了，再也不丢下你了。”

怀里的小家伙哭声一顿，过了好久，才伸出两只小手，也紧紧回抱住他的脖子，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拉钩……”

她把小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哽咽着说，“拉钩，不许骗人。”

苏瑾墨的心又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松开她，在黑暗中，看着她伸出的、颤抖的小拇指，然后也伸出了自己的手，郑重的和她勾在了一起。

“拉钩，”他低声重复，“不骗你。”

………

危险并没有像苏瑾墨预想的那样立刻降临。

也许是苏家的人还没查到这栋楼的具体位置，也许是有了别的打算，总之，日子暂时恢复了平静。

苏瑾墨的心却始终悬着。但为了不让念念和刘奶奶担心，他把所有的不安都藏了起来，继续每天早出晚归。

他开始有意识攒钱，刘奶奶给的零花钱，他总是推说不要，偷偷塞回给念念。

沈念念就把哥哥给她的钱，一毛、五毛，全都小心翼翼收在一个洗干净了的饼干铁盒里，那是她的小金库。

一晃眼，半个多月过去了。

这天，沈念念趁着哥哥还没回来，神秘兮兮把刘奶奶拉到一边，踮起脚尖小声问。

“奶奶，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刘奶奶笑着摸摸她的头：“今天啊？今天是十一月二十号。”

“对！”沈念念重重点头，献宝似的从床底下拖出自己的饼干盒，“今天是哥哥的生日！念念要给哥哥买礼物！”

刘奶奶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前几天看小墨的身份证，上面的生日确实是今天。

这孩子，自己生日都一声不吭。

看着铁盒里那些被捋得平平整整的零钱，刘奶奶心疼得不行，她拿出五十块钱塞给念念。

“用奶奶的钱去买。”

念念却像个小大人一样，把钱又推了回去，一脸认真说。

“念念要用自己的钱！”

……

晚上，苏瑾墨拖着一身疲惫回来。

屋子黑漆漆的，他正准备开灯，可就在这时，沈念念和刘奶奶端着那块插着蜡烛的小蛋糕，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稚嫩又带着一点跑调的歌声，在小小的屋子里响起。

少年僵在了原地，呆呆的看着那簇跳动火焰。

“哥哥，快许个愿望！”

苏瑾墨喉咙发干，脑子里一片空白。

十八年了，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唱生日歌。

【切，不就是一块廉价的破蛋糕吗？有什么好感动的。】

脑子里，798号不合时宜冒了出来。

【你看这蛋糕，奶油都是最差的人造奶油，草莓也蔫不拉几的。你那个好哥哥苏瑾轩过生日，收到的都是限量版跑车、名牌手表。】

【而你呢，累死累活一个月，换来的就是这么个拿不出手的东西。你不觉得可悲吗？不觉得怨恨吗？】

苏瑾墨连一丝一毫的波动都没有。

他看着眼前这张因为激动而红扑扑的小脸，缓缓闭上了眼睛，吹灭了蜡烛。

“哥哥，生日快乐！”

沈念念立刻把一个用报纸包得歪歪扭扭的小礼物塞进他怀里。

苏瑾墨打开一看，是一双……厚厚的、灰色的棉手套。

“哥哥的手总是破，戴上手套，就不冷，也不会受伤了。”

少年眼眶微红，将那双手套紧紧攥在了掌心里。

【警报！目标人物苏瑾墨黑化值下降至65%！怨气稳定消减中！】

听着脑海里的警报声，798号崩溃了。

麻蛋！这小屁孩怎么这么讨厌！！！

它的毁天灭地的大反派啊！在降低下去还成个屁反派！

而苏瑾墨认真的看着眼前满心欢喜的小家伙。

他要给她买最好看的公主裙，吃最好吃的蛋糕，住最大最漂亮的房子。

他要她过上全世界最好的生活。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以前所未有的疯狂开始滋长。

决心一旦下定，苏瑾墨立刻开始行动。

光靠在工地上出卖体力，永远赚不到大钱。他需要机会，需要信息。

他买了一张不记名的电话卡，走进了街角的公共电话亭，拨通了一个曾经还算玩得来的朋友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传来喧嚣的音乐和男女调笑的声音。

“喂？谁啊？”

“是我，苏瑾墨。”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下来，几秒后，传来对方有些尴尬又疏离的声音：“……墨，墨哥？你…你不是被家里……”

“我需要一个能赚钱的兼职，你知道哪里有吗？”

苏瑾墨不想废话，直接开口。他已经不是那个众星捧月的苏家二少了，他没资格再谈什么情谊。

“……这个，”对方支支吾吾，显然很为难，“墨哥，你也知道，最近我们圈子里都在传你的事……你家里的态度很明确，你这事儿，我……我不太方便掺和。我这还有点事，先挂了啊！”

“嘟嘟嘟……”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苏瑾墨面无表情的挂断了电话，又拨通了第二个，第三个……

结果全都一样。

“喂，瑾墨啊，你可算想通了？早点回家给你爸妈认个错，别在外面瞎混了。”

“不好意思啊，我妈叫我，先不说了。”

“苏瑾墨？你打错了吧。”

曾经那些称兄道弟，一起赛车喝酒的朋友，在苏家这座大山面前，全都变成了缩头乌龟。

苏瑾墨靠在电话亭的玻璃上，自嘲的笑了一声。也是，他早该想到的。

就在他准备放弃，将电话卡掰断的时候，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是最后一个接到他电话的人，犹豫了很久之后发来的一条短信。

【东郊物流园，晚上缺个夜班搬运，钱给得挺高，但特别累，一般人扛不住。地址发给你了，能不能干看你自己。以后别再联系我了。】

东郊物流园的夜班是从晚上八点到凌晨四点，干的都是最重的体力活，把成箱的货物从大卡车上卸下来，再分拣到各个区域。

他白天补眠，下午起来陪念念一小会儿，吃过晚饭就得匆匆出门。

等他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回来时，天都快亮了，而念念还在梦乡里。

虽然辛苦，但回报是显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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