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该你上场了

会议室里的空气，被抽干了。

苏今安那句云淡风轻的“选择题”，让王坤的脸皮发紧。

他没有退路了。

王坤以往百试百灵的后招，都被这个年轻女人提前预判，一步步，堵死。

比如他引以为傲的功劳，被她三言两语，定性成增加内耗成本的证据。

再比如他靠酒桌攒下的人情，被她一个方案就策反了。

......

王坤栽了。

输得一败涂地。

这个女人......

不，还没到认输的时候。他吃过的盐比这小丫头吃的饭都多，还会怕了她不成！

他腾地站起身来，身后的椅子“哐当”一声，向后翻倒在地！

突如其来的巨响，让会议室里所有人心头一跳。

“说得好！说得真好！”

王坤直接无视了苏今安，混合愤怒和屈辱的脸，直直地转向了秦妄。

他嘶哑的声音，不再是悲愤，而是含了无数怨气的吼叫！

“秦总！我王坤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

他伸出因激动而不住颤抖的手指，先是指了指主位上的女人，然后又指了指自己和他身后那群同样站起身、神色不善的老臣子。

“秦氏集团，有她，没我！”

“这个智能化改革，要想从我王坤的头上推过去，可以！”他的声音里带着决绝，“我今天就带着我手底下这帮兄弟，从这个门，滚出去！”

“你自己选！”

……

陆时晏感觉自己的后脑勺挨了一闷棍，整个脑袋懵懵的。

王副总竟然被苏今安几句话逼到穷途末路，狗急跳墙。

直接掀了底牌，他拖着半个集团，要和秦妄赌命。

要么妥协，要么散伙！

王坤像一只困兽，死死咬着集团的大动脉。

现在放在秦妄面前只有两个选择。

是要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女人？

还是要他们这群掌控着公司命脉的肱骨之臣？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秦妄身上，沉重，审视，带着试探......

期待他一锤定音。

秦妄抱在胸前的双臂，慢慢松开，放了下来。

唇边笑意消散，眼底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威压。

都唱完了吧？

好戏到这里，该结束了。

现在，该他这个“王”，来做最后的裁决了。

他内心深处，隐隐雀跃着某种藏匿的兴奋。

苏今安还真是个好用的工具，秦妄舔舔嘴角，同时对她产生了一点隐隐的忌惮。

她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将王坤这块茅坑里的臭石头，逼到了绝路。

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未必能做得这么漂亮。

现在，臭石头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只需要他这个“王”，伸出手，拉他一把，他一定会感激自己的吧。

秦妄垂眸，整理好袖扣。冷冽的眼神从众人的脸上扫过。

先安抚，肯定王坤的功劳，给他一个台阶下。

再话锋一转，强硬宣布改革必须执行，同时成立一个由王坤挂帅的“转型委员会”，分化瓦解他的权力……

一套完美的制衡之术，迅速在他脑中成型。

他要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苏今安，认清一个事实——谁，才是这里话语权最终的人。

秦妄从椅子上站起身，动作不快，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场。

他清了清嗓子，那句足以决定秦氏半个集团人命运的开场白，已经涌到了嘴边。

然而，就在他即将开口的前一秒。

一个清淡的、平静的声音，从主位上，慢条斯理地响了起来。

“别急，秦总。”

秦妄的气场突然被打断，像被按了暂停键，瞬间哑音，准备好的话被堵在嗓子眼。

他不可置信地对上苏今安的视线，却见她微微摇摇头。

“现在还不是您做决定的时候。”她的音量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的紧张气氛松缓下来，“我们还在‘诊断’阶段。”

诊断……阶段？

秦妄和在场的所有人，鸦雀无声。

这是什么意思？还在诊断？

苏今安没有理会其他人见鬼的表情。眼风都没给失控边缘的王坤一个。

她直勾勾地盯着秦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她看着秦妄。

是的，她可以等。

等秦妄用他那套熟练的“帝王之术”，安抚、打压、分化，解决眼前的“逼宫问题”。

现在使用确实很有效。但，这只是特效药，治标不治本。

王坤只是一个症状。这家公司真正的“病灶”，是秦妄自己。是他这种“压制一切”的思维模式。

她今天的“课”，还没有上完。

她就是要逼他，放弃王的身份，拿起手术刀，亲手剖开毒疮。只有他自己学会了治病，他才能真正治愈这家公司。

王坤的这次兵谏，不是危机，而是……最完美的临床教学案例。

只是她的助教学生，观摩时间到了，该他主刀了。

想到这里，苏今安的眼神，从顾问变成了老师。

注视着即将上台汇报的、不听话的学生，带着审视、催促，甚至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

在全场几十双眼睛的呆愣下。

苏今安从主位上站了起来。

她绕过长长的会议桌，一步步，经过很多人的身边。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笃、笃”的轻响。

每一下，都敲在陆时晏的心上。

她……她要干什么？！

就在陆时晏脑子被各种猜想搅成乱麻的时候，苏今安停下了脚步。

她就站在秦妄的斜后方。

她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眼珠子都凸出来的举动。

她对着秦妄，下达了一条指令。

一条声音不大，但清晰无比，带着课堂上老师提问时特有语气的指令。

“秦助教，轮到你了。”

“……”

助教？！

陆时晏呼吸一顿，手抓着领带，他感觉自己一定是被领带勒得不能呼吸了！

她……她刚才叫秦总什么？！

会议桌对面，王坤和他的一众老臣子，也全都呆愣了。

谁?谁是助教？

苏今安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她看着被定在原地、身体僵硬的秦妄，继续用严厉的老师抽查学生功课的语气，继续说道：

“请运用我们昨天课上的知识，对王副总此刻的行为，进行情绪命名。”

她一字一顿，每个音节都让秦妄难堪地脸皮发烫。

“告诉我，”

“他表现出的愤怒背后，隐藏的核心情绪，是什么？”

……

秦妄的呼吸，停顿了。

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耳膜深处像指甲刮擦玻璃，刺耳的难受。

秦妄没有感到愤怒，只感到一片冰凉的空白，像寒冬腊月被浇了一桶冰水，连思维都被冻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得特别漫长。

他看到，陆时晏眼珠子快瞪出来，嘴巴张得能吞一个鸡蛋。

王坤那帮老家伙的表情更精彩，从懵逼，困惑，到震惊，再到幸灾乐祸，低下头抖着肩憋笑，有几个甚至偷偷掐自己大腿，生怕忍不住笑出声。

就连空气中漂浮的灰尘都格外刺眼，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也在嘲笑他。

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无比敏锐。

而这一切都在反复提醒他一个事实。

屈辱，他正在被羞辱着！

他从未体验过的、当众的屈辱！

她……

苏今安竟敢……

她竟敢当着他所有核心下属的面……

把他，秦氏集团说一不二的王……

变成了一个……

需要回答老师提问的……

小学生？！

他紧紧咬着牙关，咽下嘴里似有似无的血腥气。

秦妄身体因为愤怒颤抖着，他握紧双拳，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

这痛感，是他此刻唯一能用来维持清醒的东西。

他想动。

却发现四肢僵直，不听使唤。

杀了她！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疯狂嘶吼！

暴虐的情绪扩散全身，秦妄手指不自觉地发抖，他真想卡住那截纤细的脖子，看她淡定的面具被痛苦撕碎！

他想掀翻面前的桌子！

砸烂这里所有的一切！

让所有看到他此刻狼狈模样的人，全都从这个世界消失！

但是……

他不能。

他手背爆出青筋，他不能。

他被这些目光盯得无所遁形。

……

会议室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王坤那场声势浩大的“兵谏”，这会儿已经没人记得了。

现在，这里不再是秦氏集团的董事会。

而是苏今安的课堂。

秦妄，秦氏集团的天，此刻却是那个被老师点名站起来，一个字都答不出来的……

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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