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该上课了秦同学
秦氏集团总部，顶层。
“嗡——”
总裁电梯的门开了。
陆时晏第十次看了一眼手表——早上八点五十五。
他捏紧了手里的文件，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刚到胸口，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不想去“妄园”。
一千个，一万个不想。
自从上周那场“小红花”的事之后，秦妄就变得很安静，安静得有点怪。
整整两天，他没去公司，也没砸东西。
陆时晏觉得，这比砸了整个“妄园”还吓人。
他小心的摸出私人手机，点开那个被他顶在最上面的、备注是【苏顾问（活菩萨）】的对话框。
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半天，最后还是发了条消息过去。
【陆时晏】：苏顾问，早。秦总……今天状态怎么样？
【陆时晏】：（试探的表情包）
一分钟后。
【苏顾问（活菩萨）】：活蹦乱跳。
【苏顾问（活菩萨）】：刚在健身房折腾了两个小时的跑步机，我估计那台机器快散架了。
“……”
陆时晏看着“折腾”两个字，眼皮跳了一下。
还能折腾跑步机，说明身体……问题不大。
但是脑子，就很难说了。
他硬着头皮，拿着那份必须秦妄签名的文件，走进了电梯。
车停在“妄园”门口时，陆时晏感觉自己腿肚子都在抽筋。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一点褶子没有的领带，拎着公文包，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
只有王叔看他进来，眼睛一亮，但又很快垮下脸，对他点了下头，就跑开了。
跑了……
陆时晏的嘴角有点抽搐。
他没得选了，只能自己走向那间书房。
书房的门没关。
秦妄果然在。
男人穿着一身手工做的黑色丝绸居家服，坐在那张红木书桌后面。
他没处理公务，也没看电脑，目光低垂，手里拿着一份……纸印的财经周刊。
他看得很专注，修长的手指捏着书页，陆时晏走进来，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一切都太安静了。
安静到陆时晏能清楚听见秦妄指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秦总。”
陆时晏把文件轻轻放在桌角，声音压得很低，“这份并购案的补充协议，法务部已经审核完毕，需要您签字。”
秦妄“嗯”了一声。
他没有马上拿笔，而是不紧不慢的，将那一页周刊翻了过去。
陆时晏站在原地，不敢动，也不敢催。
心底的鼓点越敲越密。
只要钱给够，他什么都能忍……不对。老板现在不是以前那种摆在明面上的发火，而是变成了另一个极端，更吓人的平静。
再这么下去，他真的要慎重考虑申请精神类工伤赔偿了。
就在陆时晏快要憋不住气时，一阵清晰而平稳的脚步声走过来了。
“嗒、嗒、嗒。”
苏今安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的职业套裙，手里抱着一个平板电脑，踩着低跟鞋，准时出现在书房门口。
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职业微笑，妆容精致，整个人看起来恬淡雅致。
“秦总，陆特助，早上好。”
她语气轻快地打了声招呼。
陆时晏僵硬地扭过头，扯出一个笑容，“苏……苏顾问，早。”
陆时晏清楚地看到秦妄捏着书页的手，停住了。
他抬起眼，看向苏今安，眼神冰冷锐利。
苏今安却好像没看见一样。
她从容地走到书桌前，将平板电脑“啪”的一声，放在了秦妄面前，紧挨着那份财经周刊。
“秦总。”
陆时晏听到她的声音还是那么轻快。
“鉴于您上周在‘钓鱼报告’和‘小红花’事件中，展现出了对新知识领域极其强烈的……好奇心……”
她的话，陆时晏惊恐地看到秦妄的太阳穴跳了一下。
这让陆时晏差点当场跪下。
姑奶奶！
咱能别提那三个字了吗？！
“……您的新手保护期，已于上周六凌晨零点，正式结束了。”
苏今安微笑着，说出了这个对秦妄而言的“坏消息”。
她指尖轻点，点亮了平板电脑的屏幕。一份排版精致的PPT赫然呈现，标题醒目地写着——
【“今安-良策”第一阶段情绪管理系统化课程大纲】
陆时晏听到秦妄的呼吸，明显重了。
陆时晏恨不得当场消失。
苏今安仿佛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开始介绍起她的“服务产品”。
“本课程分为三大模块，旨在帮助客户完成从‘情绪认知’到‘行为应用’的闭环。”
“请看，这是第一模块：《情绪的自我认知与基础命名》。”
“第二模块：《非暴力沟通的实战应用——如何好好说话，而不是只会咆哮》。”
“第三模块：《同理心建立与应激反应管理——为什么你总想砸东西？》。”
陆时晏看到，她每念一个标题，秦妄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当她念完最后一个字时，秦妄的脸已经完全黑了。
书房里，那股奇怪的“安静”终于被打破。
换成了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
陆时晏已经开始在心底默默背诵《劳动法》第三十八条关于劳动者解除劳动合同的条款了。
秦妄笑了。
他发出了一声很短的、很冷的“呵”。
“苏今安。”
男人缓缓放下手中的周刊，十指交叉，手肘撑在宽大的桌面上，整个上身以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姿态向前倾来。
他盯着她，声音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把我当什么？”
来了。
陆时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苏今安脸上的职业微笑没有丝毫变化，她甚至俏皮地微微歪了下头。
她坦然迎着秦妄很冻人的眼光，不慌不忙的开口。
“一个学生。”
她回答。
“一个很需要补课的学生。”
陆时晏看到秦妄的眼神更冻人了。
苏今安却好像一点没看见，她略停了停，然后，唇角又勾起来。
“准确来说，”她顿了一下，“一个拖欠了整整二十八年‘情绪管理学分’，到现在仍没法正常沟通，导致不能毕业的……”
“肄业生。”
“噗——咳！咳咳咳！”
旁边的陆时晏，到底是没忍住。
他被自己的一口唾沫呛得咳嗽起来，脸都憋红了。
肄业生？！
他一边咳嗽，一边在心里给苏今安竖大拇指。
苏顾问，……真是勇士！
这一声咳嗽，秦妄彻底爆发了，他咆哮着。
“苏、今、安！”
秦妄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深处捞出，裹挟着一种近乎暴戾的平静，重重砸在寂静的书房里：
“你、再、说、一、遍。”
苏今安脸上的笑意终于敛去，迅速切换标准微笑。
“秦总，请您先深呼吸。”她的声音平稳得像在复述操作手册，“我们刚刚才分析过，您此刻的反应是典型的‘挫败型怒火’发作的前兆，您的表现，恰好为我们的课程提供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实时案例。”
“你闭嘴！”
秦妄站了起来。
他高大的身躯带来的压迫感瞬间充斥了整个书房。
陆时晏感到自己的腿都有点软了。
“合同。”
他冷冷地说，“合同上，没有这一条。你没有权力逼我上这些……乱七八糟的课！”
陆时晏的咳嗽声，停住了。
对啊！合同！
他怎么忘了，秦总还可以拿合同说事！
苏顾问这次，怕是玩大了……
“您记错了，秦总。”
陆时晏听到苏今安的口气很平静。
她伸出又长又白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划了一下，调出了那份被她改过的，长达二十页的《高净值人士长期陪伴与情绪支持服务协议》的电子版。
她的手指，停在第七页第四条款。
然后，她将平板转向了秦妄。
屏幕上，一行加粗的条款很清楚。
【第七条第四款：乙方（苏今安）作为甲方的首席情绪顾问，有权根据甲方的实际情况和评估结果，制定并执行……】
苏今安伸出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声音很清楚。
“……‘一切必要的’情绪疏导与行为矫正方案。”
她抬起眼，迎向秦妄的眼光，微笑着，又说了一遍。
“一切。”
“……”
陆时晏看到秦妄的眼睛睁大了。
他盯着那两个字。
“你……！”
一个“你”字出口，秦妄却卡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股原本充斥书房的、骇人的压迫感，在这一瞬间被堵回去了，甚至泛起一丝狼狈的涟漪。
秦妄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那红色并非愤怒，更接近于一种被彻底看穿、无力反驳的羞愤。
陆时晏已经不敢再抬头看了。
他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恨不得能立刻隐形，心里乱七八糟的。
赢了……
苏顾问又赢了！
书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苏今安看了一眼手表。
“现在是九点十分，我们浪费了十分钟上课时间。”
她收回平板，脸上又挂起了上班的微笑。
“好了。如果您没有别的问题……”
她转身，走向书房角落那个新添的教学白板。
她拿起一支白色的马克笔。
“那么，秦同学。”
“……”
陆时晏看到秦妄额角的青筋，因为“秦同学”这个称呼，跳了一下。
苏今安转过身，用笔尖点了点白板。
“请吧。”
“我们的第一堂课，马上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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