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懂画，更懂他的情

黄绿蓝三人将画处理好的时候，已经过了三日了。

这三日里，他们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那幅画，用尽了师傅们传授的所有稳妥法子，小心地让油彩凝固。画面上那对璧人的笑容越是清晰，他们越是控制不住地想起班杰明离去时那苍白失魂的模样，心头就越发不是滋味。

第四日一早，画作终于干透，触手冰凉而坚实。黄绿蓝不敢耽搁，用最柔软的锦缎将画心翼翼地包裹好，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从如意馆赶往公主府。

公主府门前依旧张灯结彩，洋溢着喜庆的余韵。守门的侍卫认得他是宫里如意馆的人，又见抬着用锦缎覆盖的大件物事，料想是贺礼，便通报后放行了。

黄绿蓝三人被引到前厅，不多时，尔泰便走了出来。他身着常服，眉宇间带着新婚的满足与意气风发，只是眼神中透着一丝询问。

“奴才如意馆黄绿蓝，给额驸爷请安。”黄绿蓝连忙跪下。

“起来吧。可是班画师有什么事？”尔泰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班杰明不告而别，他们已有察觉，正自纳闷。

黄绿蓝低着头，双手恭敬地呈上那封信，声音有些发紧：“回额驸爷，班画师…班画师在三日前，已经启程返回意大利了。这是他临走前，吩咐奴才们务必处理好后送来给额驸和和公主的贺礼，还有这封信。”

尔泰闻言，眉头微蹙，接过那封信。信纸普通，却莫名沉重。他没有立刻拆开，目光落在那被锦缎覆盖的画框上。“把布揭开。”他吩咐道。

锦缎滑落。

刹那间，那幅极尽绚烂、凝聚了所有光与幸福的婚礼画面，呈现在尔泰眼前。画中的他和小燕子，是如此登对，如此幸福，每一笔都饱蘸着深情与祝福。画作的精湛程度，远超寻常贺礼，那是一种倾注了灵魂的刻画。

尔泰是懂画之人，更是懂情之人。

他何尝不知道班杰明对小燕子的感情？那些下意识的关注，那些脱口而出的维护，那些在她欢笑时比自己更先绽放的温柔笑意…

他何尝没有看出，班杰明望向小燕子时，那碧蓝眼眸深处涌动的情感和炽烈程度，与他自己相比，或许只是多了一层名为“克制”的薄冰。

尔泰凝视着画中小燕子那双只倒映着他一人的眼睛，再看向旁边班杰明落款处那克制而整洁的签名，一个沉重的念头击中了他：这幅画，远不止是一份新婚贺礼。这是一场盛大而无声的告别。班杰明是用他最后的方式，将自己的感情彻底凝固，然后作为最珍贵的礼物，献祭给了他们的幸福。

这画里的每一束光，都是他熄灭的痴心；这画里的每一抹笑，都是他咽下的苦果。这份祝福，是用心碎酿成的，因此这份祝福纯粹到令人心折，也沉重到令人窒息。

尔泰沉默良久，才缓缓拆开那封信。信上的字迹依旧是他熟悉的，只是笔画间似乎比往日多了几分滞涩与沉重，仿佛能看见那只握笔的手在微微颤抖。那简短的字句，他一遍就读完了，却又像读了很久。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磨过。

“公主呢？”他收起信，声音有些低哑地问，仿佛需要确认某种真实来对抗这汹涌而来的情绪。

“公主还在后院赏花。”旁边的小凳子回道。

尔泰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空气中那份无形的悲伤压入肺腑。他对垂手侍立的黄绿蓝三人说：“辛苦了，回去复命吧。”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幅画上，眼神复杂，有作为胜利者的感激，有作为朋友的痛惜，有作为男人的了然，最终都化为一种深沉的敬重。“告诉宫里，差事办得很好。这份礼物，我和公主非常喜欢。会好好珍藏的。”

黄绿蓝三人连忙躬身应下，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偌大的前厅里，只剩下尔泰，和那幅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画。

他独自站着，良久未动。

画中的喜庆与喧闹，更反衬出此刻现实的寂静。他能想象到小燕子在后院花丛中穿梭的活泼身影，听到她或许正哼着不成调的小曲，那才是触手可及的幸福。而眼前的画，虽是极致的完美，却凝结着另一个人的心碎与告别，美好得令人心头发紧。

他知道，他不能让她立刻看到这幅画，至少不是现在。这份过于沉重的礼物，需要在一个合适的时机，用她能理解和接受的方式呈现。他需要先独自消化掉这份由班杰明传递来的深切祝福。

尔泰最终小心翼翼地用锦缎重新将画覆盖，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抚一个易碎的梦。这既是在守护一个关于离别的秘密，也是在守护一份关于未来的承诺。他稳稳地将画拿起走向书房，准备将它暂时安置在一个稳妥而宁静的角落。

当他转身时，目光掠过窗棂，恰好看见小燕子举着一把刚摘的花束，像一只快乐的蝴蝶从前庭跑过，阳光洒满她的全身，毫无阴霾的笑声清脆地传来。

尔泰深吸一口气，掌心感受着画框坚实的触感，心中那份责任与珍视变得无比清晰和坚定。

他会守护好这份真实，连同那份被凝固在画布上的祝愿一起。


　　(https://www.24kkxs.cc/book/4244/4244898/44317146.html)


1秒记住24K小说网：www.24kk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24kk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