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众人齐聚漱芳斋

“班画师，公主说若您忙完手头的事，还请您现在就去漱芳斋一趟，公主有要事找您。”

班杰明正俯身在画案前，用细毛笔勾勒一幅山水画的最后几笔。听到小虫子的传话，他的手猛地一顿，一滴墨汁落在宣纸上，瞬间晕开成一朵黑色的小花。

“oh  天呐！”班杰明惊呼一声，却不是为那幅即将完成的画作，而是为小燕子突如其来的召唤。他丢下画笔，甚至来不及等墨迹干透，就急匆匆地开始收拾画具。

“黄绿蓝！”班杰明朝画室另一头正在研磨颜料的三个小学徒喊道，这是他给三个中国学徒取的绰号，因为他们总爱穿黄、绿、蓝三种颜色的衣服，“我现在去漱芳斋！如果师傅有事找我的话，你们马上去漱芳斋找我！”

三个学徒早已习惯了班画师这中西合璧的说话方式，连忙点头应下。年纪最小的“小蓝”还贴心地递上一块湿毛巾:“班画师，您手上沾了颜料…”

班杰明这才注意到自己右手上沾满了五颜六色的颜料，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谢谢提醒，小蓝！”他胡乱擦了擦手，把毛巾往肩上一搭，就跟着小虫子往外冲。

如意馆到漱芳斋的路，班杰明走过无数遍，但今天他的脚步格外急促。小虫子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这位高大的西洋画师。

“班画师，您慢些！”小虫子气喘吁吁地喊道，“公主没说特别急…”

班杰明放慢脚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歉，小虫子。”他的中文虽然流利，但仍带着明显的西洋腔调，“我只是…很担心小燕子。”

这句话道出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自从永琪要娶欣荣的消息传出后，小燕子就像变了个人。那个总是笑声朗朗、活力四射的女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整日沉默寡言、眼神空洞的小燕子。

“班画师放心，”小虫子机灵地说，“今儿个公主可精神了！果然咱们公主还是笑起来最好看！”

转过一道回廊，漱芳斋的屋顶已经映入眼帘。班杰明突然停下脚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鼻烟壶——这是他从家乡带来的唯一纪念品，壶身上绘着家乡独有的的风景。

“小虫子，我看起来还好吗？”班杰明有些紧张地整理了下衣领。虽然已经在宫中生活多年，但他始终记得自己“西洋人”的身份，每次见小燕子都想给她留下好印象。

小虫子噗嗤一笑:“班画师，您这样紧张，倒像是要去见老佛爷！公主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些？”

班杰明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你说得对！小燕子从不在乎这些虚礼。”他将鼻烟壶塞回怀中，心情轻松了许多。

两人刚走到漱芳斋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班杰明的脚步不自觉地轻快起来——那是小燕子的笑声，清脆如铃，他已经许久没听到了。

“班画师到！”小虫子高声通报。

院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小燕子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般冲了出来:“斑鸠！你可算来了！”她一把拉住班杰明的手腕，不由分说就往院里拽，“你快看！谁回来了！”

班杰明被小燕子的热情感染，脸上不自觉地绽放出笑容。他任由小燕子拉着自己，目光却落在她身后不远处——尔泰正站在那里，眼中含着温和的笑意，朝班杰明点了点头。

班杰明站在漱芳斋的院门口，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开，活像一条搁浅的鱼。他抬起手用力揉了揉眼睛，又使劲眨了眨，最后还夸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天呐！紫薇！小燕子！我是出现幻觉了吗？！”他用那带着浓重西洋腔调的中文惊呼道，声音因为震惊而提高了八度，“紫薇！小燕子！你们能看到前面站了一个人吗？！”

小燕子和紫薇闻言，对视一眼，同时笑出了声。小燕子笑得弯下腰，手指着班杰明直抖；紫薇则掩着嘴，肩膀一颤一颤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斑鸠，你太夸张啦！”小燕子好不容易止住笑，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这当然是真人啊！尔泰回来啦！”

班杰明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尔泰面前，上下打量着他，嘴里不住地念叨着:“老天！天呐！我的上帝！”——这是他激动时特有的中西合璧感叹方式。

“尔泰！真的是你！”班杰明一把抓住尔泰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尔泰微微后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老天，你瘦了好多！”他伸手比划了一下。

尔泰被班杰明一连串的反应逗乐了，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刚回来不久。倒是你，”他故意板起脸，“见到老朋友就这种反应？我还以为你会给我个拥抱呢。”

班杰明闻言，立刻张开双臂给了尔泰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还按照西洋礼节用力拍了拍他的背，拍得尔泰咳嗽了两声。

“斑鸠！你轻点儿”小燕子在一旁笑着抗议，“你把我护卫拍坏了怎么办！”

班杰明这才松开尔泰，却仍抓着他的手臂不放，好像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似的。他仔细端详着尔泰的脸:“你在西藏吃了不少苦吧？黑了，还有瘦了…”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了一下，“该死的，看到你真高兴！”

紫薇在一旁看着三人互动，眼中满是感动。她注意到，虽然小燕子笑得灿烂，但当班杰明提到尔泰“吃了不少苦”时，小燕子的目光在尔泰脸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这个小细节让紫薇确信——小燕子对尔泰的关心，远超过她表现出的那么轻描淡写。

“班杰明，”紫薇适时地插话，“金锁又改良了一版意大利面，正等着你指导呢。”

“真的？”班杰明眼睛一亮，立刻转向厨房方向，但又犹豫地看了看尔泰，“可是…”

“去吧，”尔泰会意地笑笑，“我哪儿也不去，咱们有的是时间叙旧。”

班杰明这才放心地往厨房走去，边走边回头叮嘱：“我马上回来！你们别聊什么重要话题啊！”

厨房里飘出诱人的香气，金锁正忙得团团转。她将食材摔在案板上，力道大得让案板都震了震。

“金锁，轻点儿，”彩霞在一旁笑道，“案板都要被你摔裂了。”

金锁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太高兴了嘛。”她麻利地将猪肉切开，切成细条，“你是不知道，这几日，我看着公主那样子…”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现在总算好了。”

小燕子看着班杰明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忍不住又笑起来:“这个斑鸠，还是这么可爱。”

“他一直很担心你，”尔泰轻声说，“在西藏时，他托人给我带过好几封信，都是在说你的情况。”

小燕子的笑容凝滞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低头摆弄着腰间的流苏，声音轻了几分:“我知道…大家都对我很好…”

尔泰看着她低垂的睫毛，想说什么，却被突然从厨房冲出来的班杰明打断了。

“小燕子！尔泰！快来！”班杰明手里挥舞着一把叉子，兴奋地喊道，“金锁的面做得太棒了！比我在家乡吃的还要好！”

“开饭啦！”金锁端着一大盘意大利面从厨房出来，后面跟着端着各式菜肴的宫女太监们。

小燕子欢呼一声，拉着紫薇和尔泰入座。她特意将尔泰安排在自己右手边的位置，而左手边则留给了尚未到达的柳青柳红和尔康。

“绣球乾贝、什锦豆腐、墨鱼羹…”小燕子一道一道数着，每念一个菜名就偷偷瞄尔泰一眼，“都是某人爱吃的哦。”

尔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感动:“没想到公主记得这么清楚。”

“那是！”小燕子得意地扬起下巴，“本公主可是…”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院门突然被推开，柳青柳红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小燕子！”柳红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抱住小燕子，“听说你这些天…”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柳青轻咳一声打断。显然，他们已经知道永琪的事情，不想在小燕子兴头上提起。

“我没事！”小燕子拍拍柳红的背，声音轻快，“今天咱们不醉不归！”她转头喊道，“小桌子，上酒！”

酒过三巡，漱芳斋内的气氛愈发热闹。晴儿也到了，正和紫薇低声交谈，不时发出轻笑声。柳青和尔泰聊着宫外的见闻，院中的喧闹声越来越大，班杰明在教四大才子用叉子卷意大利面，逗得众人哈哈大笑。小燕子笑得前仰后合，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尔泰。尔泰稳稳扶住她的肩膀，等她站稳后立刻绅士地松开手，但眼中的关切怎么也藏不住。

“小燕子，”他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茉莉花茶，“说了这么多话，润润喉吧。”

小燕子愣了一下，接过茶杯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尔泰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她低头抿了一口，茉莉的清香在口中弥漫，温度刚好，不烫不凉——他总是记得她喜欢什么样的。

“谢谢。”她小声说，耳尖微微发红。

尔泰只是笑笑，很自然地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像一道沉默的屏障。这个站位紫薇很熟悉——从前永琪也是这样站在小燕子身后的。她的心揪了一下，但看到尔泰眼中那份专注的温柔，又稍稍安心了些。或许，这个一直默默守护的男子，才能真正治愈小燕子吧。

就在这时，院门再次被推开。所有人都转头望去——是尔康，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

“抱歉来晚了，”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小燕子身上，“永和宫那边…”

小燕子的手猛地一抖，汤匙掉在碗里，发出清脆的声响。一瞬间，整个漱芳斋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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