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搬东西比练功还累！

夜幕早已如同墨汁般彻底浸透了紫禁城的天空，小燕子几乎是连说带劝，试图说服前来送东西的公公嬷嬷们“心意领了，东西就不必了”，但显然无效。众人手忙脚乱，连推带抬的终于将院子里那座令人瞠目结舌的“物资山”大致归整进库房，剩余的一些暂时堆放到廊下不至于绊倒人。

深蓝色的天幕上缀着几颗疏冷的星星，一弯新月斜挂檐角，洒下清辉，却驱不散漱芳斋内弥漫的疲惫气息。宫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在精疲力尽的众人脸上跳跃。

小燕子毫无形象地一屁股瘫坐在庭院里的石凳上，也顾不得石凳的冰凉，累得直吐舌头。

柳红更是惊呼：“我的老天爷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东西…搬东西比练功还累！”她揉着自己酸痛的胳膊，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那股因为即将出行而燃起的兴奋劲儿，早被这庞大的“皇恩”给压得奄奄一息。

紫薇和晴儿虽然不像小燕子这般“豪放”，但额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发髻都有些松散了。紫薇接过明月递来的温茶，轻轻呷了一口，缓了口气，才温声道：“总算是…暂时归置好了。明日再细细清点造册吧，今日实在是…”她摇了摇头，温婉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却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晴儿用帕子轻轻按了按额角，目光扫过虽然空旷了不少但依旧显得拥挤的院落，无奈地笑了笑：“这下倒好，原本还担心路上缺什么，如今只怕是担心马车不够了。”她的语气带着惯有的淡然，但眼底也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

柳青倒是体力最好的一个，但也忙出了一头汗。他看着瘫成一片的众人，尤其是小燕子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眼睛里充满了戏谑：“我还说明日同你们一起出宫再置办一些东西呢…结果这漱芳斋的东西比集市上的还要齐全。”

“打住！柳青！”小燕子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千万不要再置办了…”她现在只想一头栽进柔软的被褥里，什么都不想，连永琪大婚那糟心事都暂时懒得去想了——累到极致，连伤心都没了力气。

金锁、明月、彩霞等更是累得够呛，但依旧强打着精神，端来热水和干净的帕子给主子们净手擦脸，又张罗着简单的宵夜。

简单的用过些点心粥品后，疲惫如同潮水般彻底淹没了每个人。

紫薇和晴儿起身准备回各自的房间休息。临走前，紫薇不放心地叮嘱小燕子：“夜里凉，别贪图一时痛快踢了被子。明日还要早起去学士府，然后…便是后日启程了。”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那“启程”二字，似乎也勾起了各自的心事。

晴儿也轻轻拍了拍小燕子的手背，眼神温和却意味深长：“好好休息，小燕子。养足精神，路还长着呢。”她的话似乎另有所指。

小燕子难得没有耍宝，只是乖巧地点点头：“知道啦，你们也快回去歇着吧。”她送两人到门口，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宫灯照不到的黑暗甬道里，才慢慢收回目光。

喧闹了一整天的漱芳斋，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廊下摇曳的宫灯，在地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以及那些堆放在角落、在夜色中显得沉默而庞大的箱笼包袱，无声地诉说着白日的“盛况”和主人即将远行的事实。

小燕子让金锁明月彩霞也赶紧去休息，自己却没什么睡意。她独自一人走到廊下，夜风吹拂着她有些散乱的鬓发，带来一丝凉意。她看着院子里那些堆叠的阴影，心里乱糟糟的。

皇阿玛的赏赐、老佛爷的厚爱、皇额娘的添置、令妃娘娘的关心…这一份份沉甸甸的关心，像一层层温暖却也无比厚重的锦被，将她紧紧包裹起来。

还有永琪…那个名字像一根细小的刺，在疲惫稍稍退去后，又重新冒出来，扎得她心口细细密密地疼。三日后的大婚，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阴影，笼罩在所有温暖之上，让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色调。

她抬起头，望着那弯新月，第一次对这浩荡的五台山之行，产生了一丝迷茫和…逃避般的期待。

夜更深了。漱芳斋内一片寂静，只有守夜的小太监偶尔走过时轻微的脚步声。小燕子终于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疲惫袭来，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转身慢慢走回内殿。

那张柔软舒适的床铺此刻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她甩掉鞋子，把自己重重摔进被褥里，拉过锦被蒙住了头。

不管了！  她在黑暗中对自己说。  天塌下来，也等睡醒了再说！  明天…明天还要去学士府看尔泰呢…

带着满身的疲惫哈纷乱的心事和沉沉睡去。窗外的月牙儿，静静凝视着这座沉睡的宫殿，也凝视着那个在锦被下蜷缩成一团、仿佛试图将自己与世界隔绝的孤单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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