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姑娘们的绝美容颜

不知道是昨日搬运那些物品耗尽了所有力气，还是因为次日可以奉旨出宫，暂时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宫墙，小燕子昨晚竟睡得格外香甜。

几乎是脑袋一沾枕头，那些白日里纷乱如麻的心事——永琪大婚的阴影、皇恩浩荡的压力、对前路的迷茫，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拂开。疲惫如同最深沉的潮水，迅速淹没了她的意识。没有辗转反侧，没有噩梦惊扰，她沉入了一片漆黑无梦、温暖安稳的睡眠深处，连身都没翻几次，呼吸均匀绵长，像一只终于找到安全巢穴、彻底放松下来的小兽。

因此，天刚蒙蒙亮，那层薄薄的、带着水汽的灰白色晨曦才刚刚漫过窗棂时，小燕子不是被心事惊醒，而是自然而饱足地睁开了眼睛。

一种久违的神清气爽之感流遍四肢百骸。昨日那种骨头缝里的酸软和头脑的昏沉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沛的精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轻盈感。她甚至舒服地在柔软的被窝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别提多惬意了。

就在她琢磨着是再赖会儿床还是悄悄起来时，听到了外面极低的交谈声。她好奇地探出头，恰好听到了小路子压低声音传达的那个惊人的“口谕”！

无需请安！奉旨出宫！直接去学士府！

这几个字像带着神奇的魔力，让她从身到心都暖洋洋、轻飘飘的。于是，当明月和彩霞急匆匆进来伺候时，看到的就是一个与往日赖床时截然不同的小燕子。

她不仅没有半点不情愿，反而主动跳下床，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翘，整个人像一棵被晨露滋润过、生机勃勃的小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雀跃的活力。

“快快快！明月彩霞！快帮我梳洗！”  小燕子声音里的雀跃几乎要满溢出来，她像只快乐的小云雀，轻盈地蹦到梳妆台前坐下。

彩霞取了一件月白色杭绸对襟上衣，料子薄得能透见底下月白衬里，领口只滚了一圈细窄的牙子边，针脚细如蚊足。衣襟上没绣繁复花样，只在左胸处用淡粉线绣了片半开的荷瓣。下摆刚及腰，底下是条藕荷色软罗烟裙，裙身不打褶，裙面上用浅金线绣了零星荷花瓣，最外层裙摆还罩着层半透的纱，风一吹，纱与缎子叠着动，倒像是荷花在裙上又开了一次。

“公主，您看这件可好？颜色衬您，行动也方便。”彩霞捧着衣服问。

小燕子眼睛一亮，伸手摸了摸那精致的绣花，用力点头：“好！就这件！”

一切收拾妥当，小燕子再次站到镜前。

镜中的少女，月白色的衣裳衬得她肤光胜雪，精巧的发髻和恰到好处的首饰让她多了几分平罕见的端庄秀气，淡扫蛾眉，朱唇微点，眉眼间那股天生的灵动活泼在这份精致的底色上，反而显得更加出众和耀眼。她不再是那个只会疯跑玩闹的野丫头，而是真正有了几分固伦和安公主的矜贵气度，却又保留了她独有的那份鲜活生命力。

小燕子看着镜中的自己，似乎也有些陌生，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碰了碰步摇上冰凉的流苏，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新奇又满意的光彩。她抿唇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羞涩，更多的却是自信。

“嗯…这样还行。”她故作矜持地评价道，但翘起的嘴角却出卖了她的好心情。

“公主这样打扮真是好看极了！”明月和彩霞由衷地赞叹。

“好了好了！”小燕子压下心里的那点小得意，重新催促起来，只是这次的催促里，少了之前的毛躁，多了几分郑重的期待，“快看看还有什么不妥？”

她最后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确认每一根发丝、每一处衣褶都完美无误，这才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奔赴一个极其重要的场合一般，挺直了脊背，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了房间。

紫薇的生物钟向来精准得如同刻漏。当日光刚刚染上一丝极淡的蟹壳青，她便已自然而然地醒转。她和小燕子一样，没有立刻起身，只是静静地躺在锦被里，听着窗外由稀疏逐渐变得密集清脆的鸟鸣声，心中却是思绪万千，如同被风吹皱的一池春水。

五台山之行近在眼前，前路未知，礼佛清修或许能暂得宁静，但那份对未来的不确定感依旧萦绕心头。小燕子昨日强颜欢笑下深藏的破碎，让她牵挂不已。她昨夜睡得并不算沉，眼底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色。

但她终究是夏紫薇。无论内心如何波澜涌动，外表依旧保持着固有的从容与平静。她轻轻掀开锦被，坐起身，动作轻柔得几乎没有声响，只唤了一声：“金锁。”

早已在外间候着的金锁立刻应声进来，手里捧着温水和干净的帕子。主仆二人默契无言，梳洗的过程安静而高效。温热的水恰到好处地驱散了清晨的疲倦，带着淡淡玫瑰花露香气的青盐，柔软的细棉布帕子轻轻擦拭过细腻的脸庞…每一个步骤都井然有序，透着那份骨子里的细腻、讲究和从容不迫。

紫薇坐在梳妆台前，黄铜镜面映出一张清丽温婉的面容。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只是那清澈的眼眸深处，藏着一丝未能被温水完全驱散的倦意和深思。紫薇静静地端详着镜中的自己，片刻后，声音轻柔却带着无比明确的指示，对正在为她梳理长发的金锁说道：“金锁，今日不穿旗装了。去拿那套湖碧色绣玉兰的襦裙来吧，就是上次令妃娘娘着人新送来的那套。头发…也梳个简单的发髻便好，用那支素银嵌珍珠的簪子。”

金锁利落地打开衣箱，取出了那套湖水碧色的衣裙。上衣是交领右衽的短襦，料子是顶级的苏缎，光滑如水，颜色清雅如初春的湖面，上面用更浅的丝线绣着疏落有致的玉兰花苞，清丽脱俗。下配的裙子则是月白色的百迭裙，走动间裙褶如水波荡漾，飘逸生姿。

换上这身汉家衣裙，紫薇周身那股来自宫廷的、端庄持重的气息似乎一下子柔和了许多，更凸显出她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书香门第的婉约气质，如同一支悄然绽放的空谷幽兰，清新雅致，我见犹怜。

头发也被金锁巧手挽起，梳了一个略显松垮、却别具风情的堕马髻，几缕鬓发自然垂落，更添几分娇柔。那支素银簪子样式简单，唯有顶端一颗圆润的珍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与衣裙上的玉兰绣纹遥相呼应，恰到好处，毫不张扬。

梳妆停当，紫薇站在镜前。镜中的少女，眉目如画，身姿窈窕，一袭碧色衣裙衬得她肤光如玉，气质温婉出尘，仿佛从江南烟雨中走出的仕女，与这紫禁城的金碧辉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也奇异地融合出一种独特的美。

“走吧，金锁。”紫薇轻声说道，声音如同清晨的露珠般清澈柔和，“我们去看看小燕子准备好了没有，可别让她等急了又闹出什么动静。”她的嘴角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那是对小燕子的包容，也是对即将到来的、短暂宫外时光的一丝期待。她拿起一方素净的绣帕，步履从容却轻盈地向外走去，碧色的裙裾在身后拂过门槛，漾开一片清雅的涟漪。

晴儿则是听着窗外逐渐清晰的鸟鸣，那声音由远及近，清脆悦耳，如同温柔的唤醒曲。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轻轻睁开了眼。眸中初时还带着一丝朦胧睡意，但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清澈与沉静。昨夜虽无噩梦，但心底记挂着出行之事，睡得并不算深沉。她轻声唤道：“双喜。”

守在外间的宫女双喜立刻应声，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格格醒了？”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温软。

“嗯，伺候我起身吧。”晴儿的声音很轻，带着刚醒时的微哑，却一如既往的平稳。

双喜熟练地挂起帐幔，伺候她穿上软鞋，披上晨衣。晴儿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铜镜映出她清丽的面容。眉眼间确实带着一丝未能彻底消除的倦意，但那双眼睛却像被水洗过的墨玉，温润而通透。她静静地端详着镜中的自己，目光沉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后，她轻声开口，声音柔和却带着明确的指示：“双喜，去取那件老佛爷前几日赏赐的汉族姑娘的衣物来吧，就是那件淡蓝色的。”

双喜略微一怔。老佛爷赏赐的汉装？那件衣服料子虽好，样式也清雅，但毕竟与宫装不同，格格今日怎么想起穿它？但她没有多问，只是恭敬地应道：“嗻。”转身便去开箱取衣。

晴儿看着镜中，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桌面。选择那件汉装，并非一时兴起。老佛爷前几日将衣服赏给她时，拉着她的手，慈爱中带着些许感慨地说：“晴儿啊，这次去五台山，路途遥远，规矩也不必像在宫里这般严苛。这些衣裳你带着，偶尔换上身，也松快松快，尝尝汉家女儿寻常的滋味。老佛爷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这样清爽的打扮…”

老佛爷的话语犹在耳边，那份带着回忆和纵容的疼爱，晴儿感受得到。而这件衣服本身——淡蓝色的苏绣上衣，配着月白色的百褶长裙，衣襟和袖口只绣着几枝疏朗的兰草，再无多余纹饰——也确实合她的眼缘，清爽、简单、自在，仿佛穿上它，就能暂时卸下“晴格格”的身份，做一回更简单的自己。

双喜取来了那套折叠整齐的汉装。淡蓝色的上衣如同雨后的天空，月白色的裙子如同皎洁的月色，展开来，一股清淡的薰衣草香囊味道淡淡散开。

晴儿站起身，由着双喜帮她换上这身与众不同的衣裳。当那柔软的布料贴合肌肤，当那宽松的衣袖和裙摆取代了旗装的束缚时，一种陌生的轻松感包裹了她。“梳头就梳个简单的发髻吧，用那根兰花簪子就好。”晴儿吩咐道，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轻快，“今日需要出宫，简便些。”

“嗻！”

坐在镜前，任由双喜梳理长发，晴儿的心绪也如同这身衣裳一样，变得轻盈而舒展起来。双喜的手极巧，不一会就将晴儿装扮得当

她走到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不再是那个穿着精致旗装、仪态万方的晴格格，而更像一位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带着书卷气的江南闺秀。淡蓝色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剔透，简单的发髻更凸显出她五官的清雅和脖颈的修长。那几分倦意在这份素雅的底色下，反而变成了一种惹人怜惜的柔弱感。

双喜都看呆了，忍不住赞叹：“格格…您穿这身真好看！像是…像是画里的人儿！”

她准备去叫紫薇和小燕子，想必她们看到她这身打扮，也会惊讶吧？晴儿想着，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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