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永琪和欣荣的洞房花烛
永琪几乎是枯坐了一夜,更准确地说,是在那冰冷的贵妃榻上,睁着眼睛直到天明。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却照不进他眼底那片荒芜的死寂。他的外袍整齐地叠放在一旁,中衣的系带一丝不苟,仿佛随时准备起身离去,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新房。那双曾经神采飞扬、充满抱负与热情的眼睛,此刻空洞地望着帐顶繁复的百子千孙刺绣,那寓意着多子多福的图案,此刻却像是最尖锐的讽刺。
更漏声声,滴滴答答,如同冰冷的雨点,敲打在他早已麻木的心上。
寅时初刻…
寅时二刻…
寅时三刻…
每一刻,都像是在无尽的深渊里又下坠了一寸,漫长而绝望。
婚床上,欣荣依旧保持着近乎僵硬的端庄坐姿,凤冠的流苏随着她极力控制的、轻微的呼吸而轻轻晃动。大红盖头早已被她自己揭开,扔在了一旁,露出其下精心修饰却难掩憔悴的容颜。再细腻的胭脂水粉,也掩不住她逐渐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青黑。
她的手无意识地、一遍遍地抚过身旁冰凉丝滑的龙凤喜被,那上面用金线绣着的交颈鸳鸯,翅羽缠绵,仿佛在无声地、恶毒地嘲讽着她此刻孤身一人的处境。被面上撒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硌得她肌肤生疼,却远不及心中那份清晰而残忍的认知带来的刺痛万分之一。
她想起出嫁前母亲又是期待又是担忧的叮嘱:“欣荣,你嫁的是最得宠的皇子,是未来的…要谨守妇道,温婉顺从,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这才是你的福气,也是我们家族的荣耀。” 可如今,连最基本的“夫妻之实”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这“福气”如同冰棱,寒冷刺骨。
当第一缕灰白黯淡的晨光勉强透过窗纸照进来时,永琪终于动了动几乎僵硬的脖颈。他起身的动作极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仿佛生怕惊扰了这虚假的平静,或者说,是生怕需要面对床上那个他名义上的妻子,以及这令人绝望的现实。
他没有看床的方向,径直走到盆架前,就着铜盆里隔夜的冷水,猛地掬起水扑在脸上。冰冷刺骨的水刺激着皮肤,带来短暂的麻痹感,让他混沌沉重了一夜的头脑稍稍清醒些许。铜镜中模糊地映出一张依旧俊朗却毫无生气、如同玉雕的面容,眼底有着无法掩饰的淡淡青黑,昭示着这一夜的无眠与煎熬。
门外适时地传来了太监小心翼翼、带着试探的叩门声:“五阿哥,五福晋,时辰差不多了,该起身梳洗,准备去乾清宫谢恩了。”
永琪对着镜子,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情绪都压回心底最深处。他终于转向床榻,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甚至刻意放缓放柔了一些,却依旧带着无法融化的疏离:“起身吧,还要去给皇阿玛和老佛爷请安。”
欣荣抬起眼,望向他那挺拔却写满拒绝的背影,努力想从他眼中找到一丝一毫的温度或歉意,却只看到一片完美无瑕的、礼貌的冰封。她心底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也熄灭了,只剩下冰冷的灰烬。她垂下眼帘,掩去所有的情绪,轻轻地、顺从地应了一声:“是。臣妾这就起身。”
谢恩的仪式同样隆重而繁琐,在庄严肃穆的乾清宫进行。皇上看着殿下这对堪称璧人的新婚夫妇,尤其是永琪那无可挑剔的举止,满意地颔首,眼中充满了对儿子的期许和对这桩婚事的肯定。
老佛爷更是笑容满面,心情极佳,不仅赏赐了寓意“如意吉祥”的和田玉如意一对,更是特意将身边得力的桂嬷嬷指给了欣荣:“皇帝,皇后,哀家看欣荣这孩子真是越看越喜欢,稳重又懂事。桂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最是稳妥细心,以后就让她去永和宫伺候欣荣,哀家也放心些。” 这话看似慈爱关怀,实则不乏为欣荣撑腰、并确保永和宫“动向”皆在掌握之意。
永琪携欣荣行三跪九叩大礼,动作标准流畅,言辞清晰恭谨:“儿臣(臣媳)谢皇阿玛、老佛爷恩典,定不负皇阿玛、老佛爷厚望。”
他的表现完美得无可指摘,甚至在对欣荣表示关怀时,也能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新婚应有的体贴——在她起身时虚扶一下她的手臂,在上台阶时轻声提醒一句“小心”,在她向帝后奉茶时微微颔首给予鼓励般的示意。
然而,只有近在咫尺的欣荣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虚扶她手臂时,指尖那份刻意避开的、冰凉的克制感;只有她能看见,他脸上那抹温和微笑并未真正抵达那双深邃的眼睛,那眼底深处,依旧是一片她无法触及的、冰冷的荒漠。
谢恩礼成,他们并肩走出乾清宫,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尊贵匹配的身影,却照不进两人之间那一道无形却深不见底的鸿沟。未来的漫长岁月,仿佛从这一刻起,就已注定要在这华丽的牢笼中,戴着沉重的枷锁,上演一场无尽而冰冷的戏码。而桂嬷嬷,便是老佛爷亲手放入这场戏中的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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