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小燕子…熬过来了…

小燕子紧闭双眼，长长的睫毛如同折翼的蝶，湿漉漉地贴在毫无血色的下眼睑上。方才那阵剧烈的挣扎和吐血似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此刻她像是暴风雨后残破的布偶，安静得令人心慌。

只是这种安静并非安宁。她的呼吸依旧急促而浅弱，胸口微弱地起伏着，每一次吸气都仿佛用尽了全力。那张原本充满生气的小脸，此刻只剩下病态的潮红和一种透明的脆弱感，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冷汗依旧不断地从她的额头、鬓角渗出，柳红和金锁不停地用温热的软巾为她擦拭，刚擦干，很快又覆上一层新的湿意。

尔泰依旧维持着拥抱她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也化成了一座雕塑。只有那双死死盯着她的眼睛，泄露着他内心滔天的波澜。他清晰地感受到怀中的身躯是多么的瘦弱和滚烫，那细微的、脆弱的生命迹象仿佛随时可能熄灭。

老大夫屏息凝神，手指一直不敢离开小燕子的腕脉，仔细感受着那微弱跳动下细微的变化。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那一点脉搏和尔泰的脸上，等待着他的宣判。  时间滴答流淌，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老大夫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随即，那极度紧张恐惧的脸上缓缓地、缓缓地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如释重负的神情。他小心翼翼地收回手，声音依旧发颤，却带上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微光：“爷……脉象……脉象稳住了！虽然还弱，但那股凶急之象已经平复了！淤血吐出来，心脉通了！热度……热度也开始在退了！苍天保佑……姑娘……姑娘熬过来了！真的熬过来了！”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出来的。

“嗡”的一声，尔泰只觉得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一股巨大的、几乎让他眩晕的狂喜和庆幸猛地冲上头顶！支撑了他许久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他的手臂一软，抱着小燕子的力道松了些，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但他立刻又重新抱紧了她，仿佛确认她真的还在。

他低下头，将额头轻轻抵在她依旧汗湿却不再那么滚烫的额头上，闭上眼，深深地、颤抖地吸了一口气。  没有人看到，一滴滚烫的液体从他紧闭的眼角迅速滑落，瞬间没入她散乱的发鬓中，消失不见。  再抬起头时，他脸上的暴戾和焦灼已然褪去，虽然依旧苍白疲惫，但那双眼睛里重新有了焦距和一丝微弱的光亮。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清了清嗓子，才用极其沙哑的声音吩咐道，“她…什么时候能醒？”

老大夫刚松下去的那口气又被提了起来，他连忙躬身，小心翼翼地回道：“回爷的话，姑娘此番元气大伤，心神耗损极重，如今邪退正虚，正是需要深度安睡以自我修复的时候。这……这具体何时能醒，还得看姑娘自身的恢复能力……”

他窥了一眼尔泰的神色，见对方眉头又蹙起，赶紧补充道：“不过爷请放心！脉象既已平稳，便已无大碍。只要好生照料，不再反复，快则一两个时辰，慢则……慢则到晚间，姑娘应该就能恢复意识了。期间需得保持安静，让她自然苏醒为好，万不可强行唤醒，以免再动心神。”

尔泰听着老大夫的话，目光始终未曾离开小燕子苍白却终于趋于平静的睡颜。得知她已无性命之忧，那噬骨的恐慌才真正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疲惫后的虚软和一种亟待确认的不安。

他需要她睁开眼睛，需要亲眼确认她真的好了。

但他也明白老大夫的话在理。他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声音依旧沙哑：“知道了。你下去开调理的方子吧，要用最好的药。”

“是是是，老夫这就去！”老大夫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退下。

尔泰这才缓缓地、极其小心地将小燕子放回枕上，为她掖好被角。他的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对待一件稀世易碎的珍宝。

他就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背脊挺得笔直，目光如同最忠诚的守卫，一刻不离地守着她。仿佛要这样一直等到她醒来，亲眼看一看那双总是充满活力的眼睛。

漫长的等待，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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